但是清冷朝阳下,只有推着车,神色自若的柳泽清和不远处偶尔早起劳作的村民。 贺星有些莫名其妙地搓搓胳膊。 应该是她想多了,大白天哪里的阴风大作,可能是天太冷了。 她缩缩脖子,摸摸自己的小布包继续往前走。 没瞧见背后的人眼神危险地盯着她,扯了扯唇角。 两人刚穿过田埂,就有村民打招呼,有人羡慕地看着他们:“呀,进城一趟就有自行车了?荣大夫恢复了工作就是好。” 贺星笑笑,解释:“这是朋友的车,借来用一下。” 原本还想寒暄两句,柳泽清却面无表情地直接推着车,一阵风地往前走。 贺星只能匆忙朝着其他村民摆摆手,赶紧追了上去:“等等我。” 这人怎么回事? 她刚要追上去,却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大队办公室的院落走出来,叫了她一声:“贺星!” 贺星一愣,李延? 柳泽清忽然冷不丁地回头地道:“你的老情人等你呢,还不去?” 贺星拧了下秀气的眉:“你别瞎说,怎么,秦红星是你老情人啊?” 柳泽清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利落上车,骑着就走了。 贺星:“……” 这小哥哥,气性怎么那么大呢?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心里很有些点莫名其妙。 贺星看向李延,板着脸向他走了过去。 “我不是说了,请李延同志你别没事来找我么?对你我的影响都不好。”贺星对李延这次已经没有什么好脸色了,直接不客气地道。 从苏醒那一刻,自己就没有给他任何不该有的希望。 可后来那样嫌弃她的人却开始纠缠起来了?一大早又来了! 李延看她板着小圆脸,国字脸黯淡了下来,递给她一封信:“贺星同志,大队有一封沪上的来信,可能是你大哥给你寄的。” 贺星一愣,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沪上的来信,署名就是她大哥宁卫桓。 大部分的外地来信都是先寄送到大队,再分发到村小队的。 贺星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你昨天怎么没给我?” 李延顿了顿,苦笑一下:“信是昨天下午到大队的,我今早来,是来跟村里的人交接一下工作,顺便跟你告别和把信捎给你。” 贺星一愣:“告别?” 李延点点头:“是,省林学院招人,大队推荐了我,我也通过了校内初试,下周我就要去林学院报道了。” 贺星闻言,表情也有些复杂。 这年头大学除了高考,还有推荐入学。 李延的前半生还是一如记忆里那样,在既定的轨道上往前奔跑着。 不过,他的生命轨迹,她不会再参与。 “那我……祝你一帆风顺,前程似锦吧。”贺星轻声道。 李延心里有些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却又有些释然,他也不知道这种矛盾的感觉哪里来的。 他看着面前娇小的姑娘:“嗯,谢谢,我之前可能有些冒失了,对荣大夫说了些话,但……” 他顿了顿:“我不后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担心你过得不好,。” 说完,他又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瞎操心,可能现在的你跟我以前认识的贺星不一样了吧,如果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我先给你道个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李延顿了顿,朝她伸出手:“再见了,以后多保重,贺星同志。” 贺星心里百味杂陈,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嗯,一路顺利,各自保重。” 李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挎上包,转身离开。 贺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提高了声音:“李延同志,以后少喝点酒和抽烟,对你身体不好!” 他上辈子就是喝酒抽烟喝出了癌症,虽然他不是个好丈夫,但确实是个有能力,又两袖清风,守护国有资产的好干部。 “谢谢。”李延一愣,转身点点头,然后向村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贺星闭了闭眼,冰冷的冬风吹来,将细碎的发吹开,也吹散了前生的尘埃。 她看向冬日的天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上辈子李延去世的时候,自己就按照老例折断了梳子,扔了一半在路口,只愿桥归桥,路归路,来生各奔前程。 现在她重生这一世,也是她的来生。 上辈子,他不肯调她离开绢纺厂害的她习惯性流产,也有有她大姨的缘故,再加上自己一心依赖男人,从没想过自立自强,想办法考学或者调出去。 这辈子她悟了,只说两不相欠。 从此你我在命运的河流里,做再无交集的支流,奔赴不同的方向吧。 柳泽清环着胸,靠在一间屋子的墙后,没什么表情地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垂下的长睫,在冷白的面皮上落下幽暗的阴影。 滚蛋了啊,挺好的。 如果某只兔子没一副"依依不舍",欠收拾的样子,会更好。 …… 贺星心情有些惆怅地回到牛棚小屋,小白摇着尾巴就蹭上来了,大眼睛里都是委屈,它可饿死了! 夏老太太好小气,只喂它骨头,它会摇尾巴,可它是狼,它要吃肉肉!!! 贺星看了一眼边上空空的碗,揉揉它的大脑袋和粉鼻尖,转身到后院去弄了点半风干的肉在它碗里。 这年月,养活人都不容易,也就柳泽清仗着一身本事,还来养只狼。 不过那人怎么回事,明明比她先回到家,也不喂喂小白? 贺星抓着信回了小屋里,进门就看见柳泽清端着杯茶,坐在书桌边喝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她也懒得多问,这人刚才就莫名其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估计是看见李延和她说话,他心里不爽,又要嫌弃她——不敬业了。 扮演他对象,还跟别的男人有往来,那他不也半夜还跟秦红星出门聊天么。 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贺星洗手洗脸后,坐下来,打开宁卫桓的信。 信上的字体清隽坚毅,问了她最近的情况,还夹着十块钱。 贺星心情瞬间温软下去,大哥是家里最关心她的人之一了。 他考上了军校后他还给自己寄过信,表示下次假期给她辅导学习,希望她以后还是有机会还是要读书。 她得想想怎么回大哥她突然结婚的事儿。 因为大哥很早就说过,希望她晚点结婚,至少应该继续读完高中再考虑结婚的事。 “在想怎么回你大哥的信,说你嫁人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贺星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柳泽清一眼:“嗯,大哥是家里对我最好的人,这事儿,总要好好跟他说一声。” 咋地,又肯搭理她了? 柳泽清没理会她探究的眼神,放下搪瓷杯:“告诉他你嫁给我就行了,部队里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东西,你大哥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没记错的话,贺星的大哥——宁卫桓在沪上卫戍部队工作。 他队里出去的部下有在那边任领导职务的。 贺星一愣,这人说话怎么好像他们是真夫妻,他在搞定大舅子似的。 她轻咳一声:"找你干嘛呀,小心他揍你。" 柳泽清笑了笑:"那他可以试试。" 第101章我的女人才管我的工资 贺星:"……" 他那副样子是在挑衅她大哥,觉得大哥奈何不了他吧? 她忍不住暗自摇头,还好不是真结婚,要给她大哥找了这么个妹婿,大哥打又打不过,得怄死! 贺星低头看着信里的露出的十块钱,忽然自嘲起来:“大哥对你有没有意见不知道,但我妈和小哥肯定对我意见很大。” 因为,大哥隔了两月,这次给她多寄送了五块钱。 …… “这个月沪上居然只有十五块寄回来?以前都是二十块,老大肯定是把多出来的钱给了贺星这个不要脸的死丫头!!” 宁南市,锦头巷一处民房里,宁锦云捏着信,愤怒地数着手里的钱。 宁竹留端着晚饭走出来,皱眉看了自己老婆一眼:“你怎么又骂小妹!” 宁锦云恼恨地瞪着他:“你以为我想这么骂她,你也不看看那死丫头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先打了她大姨,昨天还顶撞我!” 昨天,被贺星挂了电话后,她差点气得心脏病都出来了。 “那小贱人真是反天了!!”宁锦云想起来,就一口气憋在心口,她真是白养了贺星那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