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辉,一会儿回来吃年夜饭吗?” 佟母带这些倦意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姬长珩低声应了一声:“嗯,一会儿就回去。” “好。”佟母也淡淡地回应了一字,挂断电话前,姬长珩又一次听见她的叹气声。 手机已经没有声音,姬长珩半晌才将它扔在副驾驶上,骨节分明的手覆在眼前,遮了半晌才放下,将视线完全收了回来。 车子疾驰而去后,回归冷清的T2出口一个坐着轮椅戴着口罩的女人被工作人员推了出来。 “谢谢,就在这儿吧,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 “好。” 工作人员点点头后转身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辆宾利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孟莲雾!” “乔辰枫。” 乔辰枫朝她跑了过去,自然地抓住轮椅把手,慢慢地朝车子推去:“抱歉,等很久了吧,路上堵了会儿车。” 孟莲雾摇摇头,笑道:“没有,我在里面待了会儿,才出来的。” 走到车旁,乔辰枫打开车门,轻轻将孟莲雾报了进去后才将轮椅收起放进后备箱中。 借着系安全带的空当,乔辰枫扭头看向已经将口罩摘下来的孟莲雾:“我已经联系好复健医院了,等你休息几天再去吧。” 他一边说着,眼神也愈渐温柔起来。 孟莲雾轻轻捏着口罩,目带感激:“谢谢你。” “你这三个字我都听了两年了。”乔辰枫无奈地笑了笑,“你曾经救了我妹妹,我救你就当是报答你了。” 孟莲雾抿抿唇,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看着车窗外已经有些陌生的风景,她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两年前,她在机舱着火前爬了出去,正好碰上了爬山的乔辰枫。 或许命中真的有缘分这东西,乔辰枫有个妹妹叫乔露,而乔露正是那次出事航班被卡在座位中的孩子。 孟莲雾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伤到了脊髓,瘫痪了两年。 想到这儿,她眼眸一暗,要不是乔辰枫,她恐怕不是被烧死就是横尸荒野了。 可是孟莲雾又觉矛盾。 她走前已经是抱着死的心,飞机失事时求生欲让她强硬地逃出火海。 乔辰枫给她安排了将近一年的心理疏导,这一疏导,反而让她更加迷惘了。 她有站起来的可能,但是未来的她,很快会向她的妈一样,痴痴傻傻不认人,到那时,她还要麻烦乔辰枫吗? 乔辰枫瞥了眼后视镜,孟莲雾的侧脸文静温和,他心不觉一动,唇角的笑意愈加明显。 “在想什么?”他问道。 孟莲雾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看到这儿变了好多。” “那你先休息一天,之后我带你好好逛逛。” 孟莲雾嗯了一声,好像还是心不在焉的。 离市区越近,她沉寂了两年的心逐渐开始颤动。 姬长珩,他还好吗? 第十八章 这都是命 进了家门,姬长珩脱掉大衣,饭菜的香味钻进鼻内,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丝温馨,反而更加深了他心中空荡的感觉。 “回来了,去洗洗手,吃饭吧。”佟父放下报纸,眼皮一抬,没有什么神采。 “嗯。”姬长珩点点銥誮头,去洗了手后坐了下来。 佟母将最后一锅汤端上桌:“除夕了,难得夜辉回来,赶紧多吃点。” 姬长珩眼神一沉,没有回答。 电视里正在放着春晚,喜气洋洋的小品和观众的笑声与饭桌上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电视里的歌星唱到《团圆》这首歌时,佟母的眼泪霎时落在了盛满汤的碗里。 佟父皱了皱眉:“你又怎么了?” 佟母抹了把眼泪,看着桌上的红烧鱼,喃喃道:“孟莲雾最喜欢吃鱼了。” “哐”的一声轻响,姬长珩手里的碗落在桌上。 拿着筷子的手颤了颤,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起身走进了房间里。 佟父看着姬长珩落寞的背影,眼眶也红了些,带这些责怪的语气道:“不是说好不要在夜辉面前提这事吗?”
佟母被他一说,眼泪掉的更凶了:“两年前的今天,孟莲雾还在,好好的人没了,你要我怎么……” “别说了。”佟父打断她,也放下了筷子,“这都是命。”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要不是佟母打破砂锅问到底,姬长珩都不知道要把和孟莲雾离婚还有她出事的事情瞒多久。 佟母又擦了下眼泪,心疼的不行。 她知道孟莲雾是个好孩子,因为两人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所以对孟莲雾有些意见,但她却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儿媳妇的。 可是姬长珩却告诉她,两人不仅离婚了,孟莲雾还因为飞机事故去世了。 当时她立刻就瘫倒了。 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房内。 姬长珩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苦涩因为佟母的一句话重新冒了上来。 右手轻轻摩挲着婚戒,他眼角泛红,平日如刺一般的冷厉与威严好像全部都软了下来。 姬长珩嚅动了下唇,眼中的哀伤好像已经溢了出来,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婚戒是他唯一思念孟莲雾的媒介。 他和孟莲雾没有合照,结婚的时候也没有拍过婚纱照,而孟莲雾那次在后院烧的东西就包括了她所有的照片。 她所留下了的东西,只有她的婚戒。 姬长珩苦笑:“你真是小气到连一个梦都不给我。” 电视机的声音穿过门缝传到他耳朵里,让他的心再次一紧。 结婚前两年,孟莲雾就是独自一人和佟父佟母吃晚饭后再回到家,孤独地度过大年初一。 第三年,他终于接她回去了,然后他提出了离婚。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阻止了他越渐深陷的思绪。 “夜辉,把饭吃了吧。” 佟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姬长珩回道:“我不饿,您和妈吃吧。” 而后,佟父也没有再劝,房内再次静到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姬长珩看了眼手机,打算明天去看看莫母。 才放下手机,有些刺耳的铃声让他眉心一拧。 是陈烨的电话。 姬长珩有些不耐地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我好像看到孟莲雾了。” 第十九章 没有家人 陈烨的一句话让姬长珩心咯噔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陈烨说太快了。 “今天下班时,我好像看到孟莲雾了。” 陈烨的声音好像是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而这话听第二次又让姬长珩觉得荒唐,当初陈烨恨不得把孟莲雾的遗体拖到他面前,告诉他孟莲雾已经死了。 现在他却说他看到了孟莲雾。 姬长珩心里燃起一丝火苗,哪怕孟莲雾死了,看到陈烨对她还这么贪恋他都很不快。 “你眼花了?”他冷冷地回了句。 “不是。”陈烨的语气也并不是很有底气,“真的像她,那个人坐着轮椅……” “像她,但不是她。”姬长珩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眼中的冷意在挂掉电话后缓缓褪去,但眉头却未平展。 因为陈烨的话,他的心起起伏伏,最后还是自嘲一笑,笑自己怎么会跟陈烨那家伙一样。 次日。 姬长珩去看了趟莫母后才去了公司开会。 而陈烨心神不宁的模样惹来了姬长珩一通白眼。 “去找主任吧。”姬长珩睨了坐在一边的陈烨一眼。 陈烨一愣:“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