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书房中。 一地的空酒瓶和玻璃碎片让整个地面显得分外杂乱。 萧楫舟靠在沙发上,一手覆在昏昏沉沉的头上,一手拿着刚打开的酒瓶。 “叩叩叩——” 秘书唐鸣小心地敲了门后,探身进来:“陈总,您都好几天没有去公司了。” “出去。”萧楫舟丢出两个字。 唐鸣小声叹了口气转身关上门。 萧楫舟放下了酒瓶,倾身拿过桌上的烟。 点点火光像是黑暗中的一朵橙色的花,萧楫舟突然顿住。 几秒后,他甩开手上的烟和打火机,重新靠在沙发背上,眼中翻滚着杂乱的情绪。 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是苏雨婷打来的,直接挂断。 正要将其丢至一旁,忽然铃声再度响起。 这次不是苏雨婷,而是岳母方林芝。 萧楫舟连忙接过,稳着语调:“喂,妈。” “明天有空吗?”方林芝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知为何,莫名的不安涌上了萧楫舟的心头,他“噌”地站起身:“有空,妈您有什么事?” 电话里,方林芝一字字道:“明天,来参加薇薇的葬礼吧。” 第十一章 零 萧楫舟瞳孔骤然一缩:“您说什么?” 方林芝沉默了一会儿,说:“城南墓园,上午十点。” 电话被挂断,整个书房又恢复死寂。 “哐”的一声,手机摔落在地板上。 萧楫舟愣怔地站着,方林芝简短的话就好像把他的意识也带走了一样。 薇薇的葬礼?齐滺……死了? “我要死了。” “都和你说了我快死了,你又不信。” 齐滺的声音就像被无限放大后回荡在房间里,又如同响雷在萧楫舟脑中炸开。 她说要死了,而他却说她胡说。 萧楫舟心脏猛地收紧,他重重地跌坐回沙发上:“齐滺……” 次日,城南墓园。 萧楫舟站在园外,迟迟没有进去。 不仅仅因为方林芝还没来,他只是觉得自己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乌青的下眼睑和苍白的脸色让萧楫舟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憔悴。 “陈总。”唐鸣担心萧楫舟的身体,忍不住道,“您节哀,但也得顾忌自己身体。” 萧楫舟不语,深锁的眉头下的目光一片落寞。 一辆红色的轿车驶来,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郑思岚从副驾驶上下来,刚帮方林芝打开后车门,瞥见一身黑衣的萧楫舟,脸色一变。 她突然朝萧楫舟跨步走去。 “啪——” 郑思岚狠狠地打了萧楫舟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在场所有人猝不及防。 楚炀连忙拉住自家女朋友:“思岚,你冷静一下。” 唐鸣挡在萧楫舟身前,对着眼前暴怒的郑思岚冷了脸:“小姐,您的心情的理解,但请您理智一些。” 萧楫舟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唐鸣的肩,将他推到一边,直面郑思岚的怒火。 “萧楫舟,你的心让狗给吃了吗!?”郑思岚红着眼,破口大骂,“十年了,你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薇薇焐热了!” “思岚。”楚炀又将她拽离萧楫舟几步,不愿郑思岚与他多说。 郑思岚推了楚炀一把,一双眼死死瞪着萧楫舟:“你不爱她当初就不要给她期望,也不要跟她结婚!你倒聪明,让薇薇伺候了你十年,你在她生病的时候出轨不说,居然有脸离婚,萧楫舟,我怎么不知道你心能黑到这种地步?” “现在薇薇死了,你开心了,你可以把那个野女人带回家了,你们可以安心的过你们那恶心的日子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滚,别脏了薇薇的眼!” 如果不是方林芝告诉她,她做梦也想不到她最好的朋友在死前受了萧楫舟那么多委屈。 现在她只恨不得把萧楫舟的心剖出来看看是红是黑。 楚炀抱住大哭的郑思岚,心疼地安慰着。 面对郑思岚的责骂,萧楫舟一声不吭,他紧抿着有些泛白的薄唇,眸中没有半点神采。 郑思岚说的没错,他心是黑了…… “思岚,是我叫他来的。”方林芝缓缓开了口,满是血丝的眼睛淡漠地看着萧楫舟,“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十年的夫妻,他该来送送。” 十年夫妻。 这四个字就像一把榔头敲在萧楫舟心上,方林芝的每一个字都在讽刺他的无情无义。 他用他的温柔伤害了齐滺整整十年。 “宾礼。”方林芝目光停在手上齐滺的遗照上,“你爱薇薇吗?” 萧楫舟心底一顿,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薄唇微张,却始终没有将那个字说出来。 他还能说吗?无论齐滺是生是死,他再说都已经晚了。 方林芝笑了笑,眼中泪光闪烁:“薇薇应该知道答案了吧。” “妈,我……”萧楫舟看着她怀中齐滺的照片,点点痛意瞬间蔓延开来。 方林芝抬了下手,打断他:“别说了,这就算你最后叫我一声妈吧,过了今天,咱们便是两家人了。” 唐鸣站在一边看着萧楫舟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说,忍不住出声:“夫人,陈总他其实……” “唐鸣。”萧楫舟神色一凛,把唐鸣的话堵了回去。 唐鸣一怔,一连串的话被他那极具威严声音全部封在了嘴里。 “进去吧。”方林芝叹气,似是并不在乎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郑思岚用带着恨意的目光剜了萧楫舟一眼后,和楚炀搀扶着方林芝而走了进去。 “陈总,您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呢?”唐鸣看着三人渐远的背影,心中依旧有丝愤愤不平和不解。 萧楫舟目光似是被掩上一层冰霜,他声音有些发颤:“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湿热逼回去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空旷的墓园,来送齐滺的只有他们五个。 郑思岚靠在楚炀肩上,看着齐滺的遗照眼泪不断。 方林芝无言地站在一旁,有些无神的双眸又含着万般怜爱,她轻轻地抚着碑上齐滺的照片,低声呢喃着什么。 照片中的齐滺笑容灿烂,灿烂的让萧楫舟不断地去回想离婚前那几天。 “原来,你是故意的。”萧楫舟一贯平静柔和的表情在此时变得分外颓然。 他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多看那笑颜一眼,他的心便跟着收紧一分。 萧楫舟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跪了下来,微颤的手缓缓覆上那冰凉的碑上。 那股凉意就好像从指间流进了心里,他喉结滚动两下:“对不起。” 这一声哽咽的道歉却换来郑思岚的怨怼:“虚伪!” 萧楫舟自嘲一笑,他的确是虚伪,虚伪了十多年,直到齐滺死前他都用那虚伪的温柔撕碎她爱他的心。 没过多久,阴沉沉的天开始下起了小雨,方林芝看了久久不肯起身的萧楫舟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到他面前:“这是薇薇托我给你的,她说这里面有她最珍贵的东西。” 萧楫舟一愣,怔怔地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什么重物。 “我们走吧。”方林芝疲惫地抬眼看向楚炀和郑思岚。 唐鸣刚从车里拿了伞回来,便见他们离开了,只留萧楫舟一人还跪在墓前。 “陈总。”他将伞挡在萧楫舟头上,劝道,“您先回去吧,一会儿雨该大了。” “你走吧。”萧楫舟看着手中的信封,语气低落,“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唐鸣再三劝阻也无用,只能皱着眉头走到园外等他。 萧楫舟深吸了一口气,将纸袋打开。 里面有一封信,还有齐滺的手机,还有一枚婚戒。 刹那间,萧楫舟差点因为心口的刺痛而崩溃。 齐滺最珍贵的,从来都和他有关。 第十三章 没办法再爱你 萧楫舟将信拿出来,缓缓展开,仅仅一行字就让他心如刀绞。 “亲爱的陈先生: 这是我爱你的第4745天,也是最后一天,因为我要死了,我没有办法再爱你了。 谢谢你在不爱我的情况下陪伴了我十年,我曾想,你应该会和我永远走下去。 可我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爱情与时间无关,就算再过几个十年也改变不了你不爱我这个事实。曾经我们约定,我们彼此找到喜欢的人以后就离婚,因为这个约定,我患得患失十年。 我庆幸,你不爱我,但也没有爱过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