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书云裳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书云裳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晏钦杨!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季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书云裳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晏钦杨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晏钦杨,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书云裳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晏钦杨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书云裳! 晏钦杨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书云裳。 四目相对,可书云裳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沐。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晏钦杨跟在书云裳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书云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晏钦杨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沐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书云裳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晏钦杨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书云裳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书云裳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晏钦杨。 晏钦杨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书云裳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晏钦杨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云筝,还能有谁? 书云裳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晏钦杨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云筝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书云裳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晏钦杨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书云裳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晏钦杨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书云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云筝声音不平:“寒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晏钦杨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书云裳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季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第7章 书云裳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晏钦杨骤冷的眼神凝在书云裳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晏钦杨,接旨!” 马蹄声踢踏。 书云裳策马走到晏钦杨身前,缓缓道:“季将军,继续出发吧。” 晏钦杨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书云裳一眼。 书云裳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晏钦杨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书云裳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晏钦杨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晏钦杨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书云裳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晏钦杨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书云裳还未回神,便听晏钦杨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书云裳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晏钦杨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书云裳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晏钦杨会守护书云裳一生一世。 书云裳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书云裳和太子沐明稷。 书云裳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书云裳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季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季老将军披甲上阵,季家长子季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晏钦杨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书云裳还记得晏钦杨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季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季扶苍战死,季老将军战死,季家军十不存一。 季家为这个国家,为沐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书云裳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季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书云裳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书云裳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书云裳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书云裳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晏钦杨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书云裳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第8章 这一瞬,难以抑制地酸苦在心口翻涌,书云裳几乎无法呼吸。 再过三月吗? 她沉默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连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