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砚上朝。 大臣议事大部分是歌功颂德。 因为自裴砚登基后,大周国力越发蒸蒸日上。 温婉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的龙案上,打了个哈欠。 这时,大学士上前觐言:“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后,是时将皇后娘娘迎回来了。” 裴砚眼神微冷:“身为皇后,谋害皇嗣,你还为她求情?” 安国将军也站出来:“皇后娘娘是草原长大,性子洒脱大气,怎会谋害皇嗣?还请陛下重查此事啊。” 接着,又有几个官员站出来,为皇后求情。 “陛下,七年前您御驾亲征,那些贼人声东击西,皇宫险些沦陷,是皇后娘娘没有弃城,带领百官拼死护城!” “您昔年冬猎时遇刺,是皇后娘娘豁出半条命救了您!” “陛下,请迎回皇后娘娘吧!” 裴砚面色沉冷,他没想到,温婉一个异族公主,居然得到这么多大臣的爱戴。 飘在龙椅旁的温婉不由叹息一声。 她曾是漠北最尊贵的公主,因为对裴砚一见钟情,不顾父皇反对,远赴万里也要嫁给自己最喜欢的儿郎。 她的漠北姓氏是药罗葛,温这个中原姓甚至都是为了表示两国交好而取的。 可她的父王母后,却在五年前因一场王庭事变而死,王兄失踪,王位被叔父霸占。 她没有家了。 本以为自己死了便可见到亲人,结果她连回家乡都不能。 温婉垂下眼帘,心口一阵酸楚郁结。 这时,裴砚猛地站起,面色森寒:“皇后是自己认的罪!” “尔等谁再为罪人求情,便杀无赦!” 第四章 说完,裴砚不再管朝臣直接离去。 温婉跟在他身后,凄然一笑。 她若不认罪,沈芃芃就要将她身边大宫女乌兰打死。 乌兰千里迢迢从漠北跟着她来到大周,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温婉怎舍得失去她! 温婉以为又要跟着裴砚去批奏折,却没料到,他竟来了嘉兴宫找皇贵妃。 沈芃芃听说了今日朝堂上之事。 她妩媚的依靠在裴砚的胸膛,劝说道:“陛下,您别生气了,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裴砚眉头一挑:“你要如何为朕分忧?” 沈芃芃笑道:“妾身自知管理后宫失职,才惹得百官请求您接罪后回京,不若让臣妾去请教皇后娘娘,如何管理六宫?” 温婉看清她眼底的不怀好意,便明了她哪里是想去学如何管六宫,根本就是想去对自己炫耀。 裴砚声音变冷:“温婉自私霸道,你若学了她,朕岂不是要对着第二个温婉。” 这一刻,温婉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沈芃芃又不甘心扭动着身子撒娇:“陛下就允了我吧。” 裴砚垂眸看着她,目光幽深。 旋即淡淡开口:“若是你觉得自己管理不好六宫,朕可以让梅妃协理。” 一句话,让沈芃芃不敢再造次。 温婉不明白,裴砚这么宠爱沈芃芃,为何却不依她。 又过了几日。 裴砚被沈芃芃以身体不适为由给请去了嘉兴宫。 到了嘉兴宫,便见沈芃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温婉飘近了一看,却发现沈芃芃脸上不知涂了什么白白的东西。 裴砚坐到床边,一脸担忧:“爱妃怎样了?” 沈芃芃语气娇弱:“陛下,妾身近日夜不能寐,每日都梦到大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皇子的鬼魂回来找妾身了,妾身好害怕啊。” 裴砚眉眼一沉,随即安慰道:“放心,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 一旁沈芃芃的大宫女跪下来说:“陛下,御医来看也不见好,娘娘特意请了一位高人,说是……大皇子葬在皇陵中与皇贵妃相冲,唯有将大皇子的尸骨挖出来做法,即可安神。” 裴砚眼神一厉,但随即干脆道:“准了。” 挖出尸骨做法那日,裴砚就待在乾阳宫。 温婉一遍一遍想要突破那三丈的距离,却一次次被拉回裴砚的身边。 她红着眼看着面无表情的裴砚,大声叫骂:“裴砚,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孩子叫什么?有什么你大可以冲着我来!” “痕儿死的时候,才那么小小一个,每日都缠着你,叫你父皇,他那么崇拜你……” “你怎么能任由沈芃芃这么对他!你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父亲!” 她随手便要抓起御案边的奏折往裴砚身上砸。 ——可手却穿过了奏折。 她依旧什么也碰不到。 温婉愤怒地又抓了好几遍还是什么也触碰不到。 心一寸寸的沉下去,她不甘的跌落在地痛哭。 都说死了一了百了,为什么上天还要如此残忍对她? 难道她活着受尽苦楚还不够,死后还要被折磨吗?! 发泄过后,温婉发现无论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便蜷曲在角落里,意志消沉。 这时,正在批奏折的裴砚却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 第五章 夕阳余晖照进养心殿。 眼前什么都没有。 裴砚摇摇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却不知在笑谁。 翌日。 裴砚乔装打扮了一番,悄悄出了宫,与友人来到一家酒肆。 温婉识得这些人。 是裴砚的谋士,也有人在朝中为官,完完全全是他的人。 酒过三巡,一男子问起:“皇上打算何时迎回中宫?” 裴砚迷离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暗光,他咬牙开口:“那些大臣只知她有功,又救过朕,怎么不说她还干了些什么让朕丢尽颜面之事!” 温婉脸色一白,想起一件事。 只此一桩,便足以抵消千万功绩。 两年前宫宴上,她被人算计中药,被人与一男子关在暖春阁内,被裴砚抓个正着。 裴砚怕有损颜面,封锁了消息。 但自此后,裴砚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裴砚攥紧了酒杯,面色寒沉如水:“她水性杨花,平日里就会摆着张脸给朕看,却和那个奸夫有说有笑。” “那日若不是朕及时赶到,还不知会发生何等苟且之事。” “住口!” 就在这时,门被“嘭”的打开。 接着,一名男子冲到裴砚面前,愤怒大喊:“你可知你口中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即使伤害自己也不愿背叛你!” 温婉看着来人,有些惊讶。 这人便是那所谓的‘奸夫’! 司徒昼双手攥拳,一字一句解释道:“那日在宫宴上,一宫女斟酒时弄湿了我的衣物,带我去暖春阁换,然后便将门落了锁。” “而后我才发现屋内早已昏迷的皇后娘娘,可屋内却燃起了催情香!” “皇后娘娘醒来后,发现自己中了药,宁愿用簪子刺伤自己保持清醒,也不曾靠近我!” “我和她清清白白!” 司徒昼的话掷地有声。 裴砚却是一字不信:“没有人证,随你怎么说。” 司徒昼更加气愤:“你真的信她会谋害皇嗣?皇后娘娘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 “她甚至爱到愿意接纳你那么多的妃子和孩子,你为什么不信她?!” 裴砚心一颤,却还是冷声道:“身为皇后,她本就理应大度。” 司徒昼再忍不住,一把揪住裴砚衣领:“你不配做她的丈夫!” 裴砚目光一沉:“来人!司徒将军以下犯上,抓起来!” 随后司徒昼便被挣扎着带了下去。 裴砚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温婉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在他身边骂:“你不信我就算了,又为何连司徒将军都不放过,你这样如何向司徒家交代,如何向南境战士交代?!” “难道你要当个昏君吗?” 裴砚自是置若罔闻,径直回了宫。 一路上,裴砚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等他停下来,温婉才发现眼前竟是凤阳宫。 ——她被打入冷宫前的居所,历代皇后的宫殿。 但此刻,凤阳宫宫门紧闭,一片萧条。 自温婉被打入冷宫后,凤阳宫便被封了起来。 温婉一怔。 裴砚应当只是路过吧? 可谁曾想,裴砚竟推开了凤阳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殿内一片漆黑。 远远的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飘在廊下。 飘着的温婉都是一个激灵。 裴砚厉喝一声:“是谁在装神弄鬼?” 白色的身影似乎想逃,被他追上去一脚踢了上去。 “啊!”一声尖叫,一个宫女倒在地上,一脸惊慌。 温婉一诧,这里竟然还有宫人死守在这里? 也不知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宫女看清裴砚的面容后,立马跪在他面前。 但她出乎意料的没有请罪。 而是磕头哭喊道:“陛下,求您饶过娘娘吧,她活不长了!” 第六章 裴砚蹙眉追问:“活不长是什么意思?” 宫女瑟缩着答:“娘娘还在时,便积郁成疾,太医说只能再活五年。” “去年,贵妃在除夕家宴顶撞皇后娘娘,您却反过来罚娘娘跪在雪地里,那一次之后,娘娘就熬坏了身子骨,更是药石无医。” 说着,宫女便哭了。 裴砚冷冷的看着她,嗓音低沉:“你是在怪朕?” 宫女连忙磕头谢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求您饶过娘娘吧……” 裴砚转动着大拇指的玉扳指,眯着眼看她:“满宫人都走了,你为何还留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