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韩宇看着,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沐溪是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中写下这段话的。 但他可以感受到沐溪想活下去,她不只是想活下去,她还想让其他人活下去。 她很努力的求生,只希望能健康的回到家,去救助更多被困在疾病伤痛中的人…… 孟云凯看着商韩宇将册子贴在胸口无声地哭着。 他也忍不住哽咽道:“她在那样绝境里也没想过要放弃,而你呢?你捐献遗体,可你全身的器官能救活千千万万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吗?” 孟云凯的话就像一颗响雷在商韩宇脑子里炸开。 这样的奉献从来都不是医护人员想要的。 他们是时时刻刻与天争命的人,是从不向死亡妥协的战士! “对不起……” 商韩宇嘶声低喃了一句,颤抖的双手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册子。 这像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又像是在向沐溪的亡魂道歉。 孟云凯低头松了口,放下了悬着的心。 “好好活下去吧,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商韩宇心底淌过一丝暖意,好像沐溪就在她耳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也像是在梦中那样,她说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商韩宇抬起头,一字字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七章 心烦意乱 “什么?你要辞职?” 宁静的午休时间,主任办公室传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主任震惊地看着眼前脸色还很苍白的商韩宇,语气里满是不解。 商韩宇点点头,带着不可转变的坚定:“我已经想好了。” 主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少御,我知道你因为甜甜的事很难过,但是我们是医生,有些事必须要扛过去……” “主任。”商韩宇打断他的话,眸光微亮,“我要去完成甜甜的遗愿。” 闻言,主任愣住了:“遗愿?” 商韩宇又点了点头,微涩的眼眶泛了红。 他并不是不当医生了,而是要替沐溪带着“生”的希望走遍山川。 他知道祖国很大,他走不完,但“漫天星辰,微光不灭”,哪怕夜再黑,这光芒也不会被磨灭。 主任深知商韩宇的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良久,他沉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明白,这里永远会等你回来。” 在接到上级的批准后,商韩宇开始收拾行囊,定下准备出发的日子。 他将装着沐溪骨灰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包内,而后拿起一张他们的合照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起放进去。 商韩宇红着眼,忍泪笑着:“我们一起走。” “叩叩叩——” 剧烈的敲门声像雷一样在整个房间炸开,刺耳的让人心烦意乱。 商韩宇微蹙起眉,走去开门。 是阮母和阮天翎。 阮天翎与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只是阮母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双眼通红,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让原本苍白的脸更多了几分憔悴。 “妈……”商韩宇眸光微暗,心头更是发闷。 “甜甜呢?”阮母伸手推开他,不过阮天翎的劝阻冲了进去。 她掀开沙发靠垫,又将茶几的抽屉一个个打开,哑声念叨着:“甜甜呢?甜甜在哪儿?” 阮天翎心痛地看着阮母:“妈,您就让姐跟他走吧。” 闻言,商韩宇心一震。 他望向阮天翎,哀戚的目光中多了丝感激。 他大概也猜到了,阮天翎是瞒着阮母将沐溪的骨灰给他的。 而阮母却发现了,所以才来这儿找他的。 阮天翎的话像是刺激了阮母,她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儿!” 她瞪着商韩宇,像是在控诉他这两年对阮家、对沐溪的薄凉。 在她心里,沐溪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商韩宇的妻子。 面对阮母的抗拒,阮天翎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商韩宇身上。 如果不让阮母放下,她绝对不会让商韩宇带着沐溪离开。 商韩宇深吸了口气,抑着和阮母同样的心疼走上前:“妈,我要带着甜甜……”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阮母的激烈反对。 “不行!”阮母已全无人师的冷静和沉着,她此刻就是个失去孩子的无助母亲,“我不能再让甜甜离开我……” “嘭”的一声,她瘫坐在地,商韩宇和阮天翎赶忙上去扶住她。 商韩宇伸手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绷带。 阮天翎一愣:“你……” 第十八章 夕阳 阮天翎眼底满是诧异,他不敢相信商韩宇会想不开。 商韩宇装作没有看见那震惊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承受阮母的怨怼。 “妈,我们回去吧。”阮天翎揽着已经脱力的阮母,沉声劝道,“姐一定不想离开他的。” 阮母低泣着,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商韩宇缠着绷带的左手腕。 她怔了怔,心里的一阵悲叹。 她并不是不知道沐溪对商韩宇的感情,可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儿,甚至连女儿的骨灰都要离开她,她又怎么舍得。 阮母紧紧闭了闭眼,再落下两行清泪:“让我……再看看她。” 闻言,商韩宇面色一僵。 阮天翎朝他点点头,他明白这已经是阮母最后的请求了。 商韩宇进了房,将木盒小心地抱了出来。 阮母看着那暗红色的木盒,竭力忍住眼泪,像接婴儿一样抱了过来。 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生下沐溪那一刻。 因为胎位不正,她差点难产,又疼得死去活来,叫着再也不生了。 可是当护士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她瞬间忘了生产的痛苦。 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好像让她的心化成了一潭清水。 阮母颤抖着抚着盒面,弯起了唇角:“甜甜,告诉你爸,下辈子我还找他。” 一句话让阮天翎和商韩宇心一涩,更加说不出话。 阮母因为阮父的死,对沐溪从医抱有最大的抗拒,但是她从没怨恨过他们。 她心里比谁清楚,这辈子,阮父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沐溪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骄傲…… 再将阮母送上车后,阮天翎看着商韩宇的手腕,眼神复杂。 商韩宇心知肚明地开口道:“放心吧。” 闻言,阮天翎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上了车。 看着两人离开,商韩宇目光一转,落在了远处的夕阳上。 火烧云如同卷成棉花的火焰,金红色的光芒洒满了整座城市,初秋的风带着似有若无的凉意席卷而来。 他仰起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仿佛看见了漫天的星辰。 三天后。 商韩宇站在他和沐溪的婚纱照前,眼神深沉。 他这一走,或许不会再回来了,又或许再回来时,他已经两鬓斑白。 但他不会改变主意,只要沐溪在身边,哪里都是家。 商韩宇将婚纱照小心地取下,用布轻轻地盖住,以免落了灰。 天阴沉地像被铺了一大块灰色的绒布。 商韩宇背着包,拖着一个小行李箱下了楼,却见叶知薇站在路边,她倚着车门,神情踌躇,像是在犹豫什么。 看见他出来,立刻站正了,可见他拿着行李,满脸诧异:“少御……不,顾医生,你,你要去哪儿?” 即便知道她的爱是无望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去关心商韩宇。 叶知薇不想承认她心里有一点自私的欣喜。 沐溪不在了,她可以陪着商韩宇。 可每每这么想,一种罪恶感又能占据她的心。 她就像一个迷失在大海的人,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商韩宇目光冷淡地点了点头。 叶知薇紧紧攥着衣角,几番挣扎后试探开口:“让,让我照顾你好吗?” 第十九章 黄土 话一说出口,叶知薇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但又忐忑期盼着商韩宇的回答。 商韩宇却道:“谢谢,我有她足够了。” 他拒绝的很快,几乎没有任何思考。 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叶知薇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疼。 但看着这样干脆的商韩宇,她又生了丝不甘:“为什么?沐溪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不能放下?” 闻言,商韩宇眉头一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就走。 叶知薇一怔:“少御……” 然而商韩宇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头也不回地走着,离开了这座城市。 叶知薇眼眶一热,落下了泪。 她低泣了几声,只能落寞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 蜿蜒的山路如龙盘踞在山间,商韩宇忍着大巴车中难闻的气味,翻看着沐溪的笔记。 她上大学时,跟着导师去过一次山区,为那儿的人义诊。 也是在那儿,她亲眼看着一个老人因为冠心病在送医的途中去世。 沐溪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冲击,甚至开始自责。 如果她再快一点,医术再好一些,老人是不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字里行间的自责和无奈,商韩宇红了眼。 沐溪所经历的远比他想象的沉重和艰难,他甚至能想想有多少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