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年看了一眼一旁的药仙,药仙眼神躲避,微微垂了头。 他这才道:“不过一些小伤,不碍事的。” 璇玑闻言,有些急了,一拍桌:“什么叫不碍事?擅动凡人气运会遭反噬的,你如今神力适才恢复,反噬已然重伤,你还瞒着我!” “孩儿有沉水珠护体,无碍大局。”江斯年面无表情。 璇玑看着江斯年叹了一口气,才又劝道:“陵儿,娘也不是拦着你去帮那南舒救孟婆,毕竟孟婆之死也算是因为沉水珠,可你方才恢复神力,若是因此又重伤,那你与瑶冬的婚事……” 提起婚事,江斯年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我与瑶冬婚事早已作废,母亲莫再提了。” 知道江斯年性子冷硬,他若不愿,谁逼也没有用,璇玑也只得作罢。 可不是瑶冬总也要一个能合身份的女仙才好。 璇玑想了良久道:“这样,等你替那丫头救回孟婆便回来,你为救她如今法力反噬,就当是还了她曾待你真心,再救回孟婆你便不再欠她什么了。” 江斯年知道,他母亲是怕他真的对南舒有想法,璇玑大至也是觉得南舒貌丑脑子愚笨吧。 可是如今南舒也根本不会再缠着他了。 想到这里,江斯年眼神不自觉暗了一分。 第40章 凡间一生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算着江斯年也不过是回去花了半日疗伤,再一些杂事耽误了些许时间。 再到凡间,已然是夏日。 长乐宫重建,南舒自然是又搬了回去,这半年,宫中仍是南舒最是得宠。 “唉,这汐贵妃的命真好,入宫不到一年便已经是贵妃了。”长乐宫的宫殿外,路过的宫人小声嘀咕着。 另一个宫女也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这不,刚陛下赏赐了使者送来的荔枝,新鲜着呢!” “荔枝呀,这么新奇的水果,咱们皇后娘娘都没有呢,想来中宫皇后易位只是时间问题了。到时候新迎帝后,可是喜事一桩!”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化作青烟窜进了长乐宫。 彼时南舒正在长乐宫院内种花,这花种正是彼岸花,现下已长了叶子出来。 南舒忽然感觉迎面一道劲风,江斯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先是有些惊讶,而后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上神来了,正要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三日前宁王已经死了,我从他和小月那里各得了一滴眼泪,现在只差一滴眼泪了。” 可是江斯年闻言却并未觉得开怀。 宁王之事按说应该是要过一月后才回发生,可如今竟提前了。 他心中一凛:“南舒,可是我不在,你擅动了凡人气运,将事由提前了?” 南舒无辜地摇摇头,想了想才道:“是离垢魔君帮我的,说是可以提前改命。” 离垢? 江斯年看向南舒,她方才说完,嘴角笑意盈盈。 那是江斯年许久未曾见过的笑。 想起刚才宫人所言,江斯年的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一个无稽的猜想在他脑海成型,从前他觉得,离垢身为魔君不可能看得上南舒这样的女人做魔后。 可改凡人天命可是会遭天谴报应的,就不止遭法力反噬这么简单了。 离垢从来不是什么善人,无缘无故又怎会帮她? 江斯年的眼神猛地瞥见院内的彼岸花,眸子一紧。 “黄泉彼岸花,你怎么会种在这里?” 南舒看了一眼院里的彼岸花,答道:“离垢魔君说我喜欢这花,便让人去黄泉采了栽在这里。” 彼岸花是黄泉之花,在别处想要成活十分困难。 若不是费了很大心血,彼岸花怎么可能在凡间长开? 江斯年的眸子像夜黑的天空,一下子暗云密布。 “南舒,你留在这里,当真只是为了眼泪?”江斯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南舒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要刻意隐瞒。 “我与离垢魔君商量过,三日后封后大婚,我留在凡间伴他这凡间一生。” 南舒的嘴一开一合,似乎说的都是很寻常的话。 可是江斯年听着,只感觉心口闷着发疼。 眼前的人明明跟从前没有太大差距,可是他心里再生不起一丝厌恶。 而听到她要陪着离垢之时,他心里竟然会心疼? 江斯年这才猛地想起小玉之前说,他心悦南舒。 但是他只当是个笑话,可如今心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南舒看着他,一脸莫名。 她与离垢大婚之事颇有些无奈。 因她助离垢渡劫,坏了凡间气运,为了使命簿不多生变数,她只能配合着离垢去演完这场戏,她这个汐贵妃在命簿里的安排是荣极早夭。 但是究竟是个什么命数,离垢也无法探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南舒不能说明缘由,便只道:“上神,我已经应下了。” 第41章 黄泉彼岸 夏日洛阳城中的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有些发热。 可是此时,长乐宫中的气氛却是冷得发寒。 江斯年周身散发着寒气,南舒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好一会儿,她才听见江斯年沉声道:“我再问一遍,你可真要与他成婚?” 南舒犹豫了一瞬,点点头:“阿娘说了,若是骗人,心中定是有愧,铱驊便不得心安了。” 话音刚落,南舒就感觉手腕处多了一分力道。 她惊讶地看向江斯年,第一次见他脸色如此难看。 “江斯年上神,你做什么?” 江斯年只是将她的手拉得更紧,一字一句道:“南舒,不是你说想要同我成婚吗?如今却又想另嫁他人,我没同意,你便想也不能想!” 南舒皱眉,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奈何她力气太小,根本挣不开。 “我不要!你放开我!” 一阵劲风刮来,南舒只感觉自己眼前天旋地转,脑子晕乎乎的看不清前方了。 …… 黄泉彼岸。 绿洲之上,彼岸花长出了叶子,只是黄泉一日无主,彼岸花一日不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味。 南舒睡在一件平铺的白色披风上,衣服上有她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她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江斯年就沉默着坐在她身边。 南舒坐起身,发现自己穿回了自己原来的衣裳,一身素衣,荆钗布裙。 “你醒了。”江斯年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沙哑。 南舒看着他,似乎是有些恼怒:“你带我回黄泉做什么,我阿娘的眼泪还没有找全呢!” 江斯年只是顶着黄泉彼岸,孟婆庄远远地还能瞧见影子。 他指了指孟婆庄的方向,才道:“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眼泪我帮你找,你不能再跟离垢有任何瓜葛。” 南舒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不行,离垢魔君待我甚好,我为何不能跟他有来往!” 提到离垢,江斯年就忍不住发火:“神魔不两立,你以为你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南舒不由垂眸,声音有些低沉:“阿娘说,孟婆生来孤苦,所以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如今我连阿娘也没有了,离垢魔君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所谓好在何处,其实也不过就是离垢借给她唤魂铃,在凡间这段日子对她照顾有加。 会把凡间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送到她面前来,会帮她养护彼岸花,也从来不会厌恶她。 所有这些都是她从未在江斯年那里得到过的。 可不知为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