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珩心中还暗自纳罕。 此时的他还不明白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道理。 果然,就在阳光明媚的一个安静午后,还在喝药的谢君珩收到消息。 “南词公主又逃跑了。” 这个又字用得十分精妙。 谢君珩叹了口气,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两日施针到了关键时刻,南农都住在宫内,这位倒是会选时间。 淡定自若地喝下最后一口药,谢君珩眸色淡淡:“去哪儿了?” 暗卫脸色羞惭:“属下不知!” 谢君珩也不恼,南词的厉害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 若她真是沈夕棠,甩开几个暗卫更是不在话下。 那天在近月楼,她说沈夕棠蠢那几句话,不是辱骂,而是一种近似于自我厌弃的嘲讽。 谢君珩想起南词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个洞,狂风呼啸,却无法填补。 他收回思绪吩咐道:“将寒鸦放出去。” 暗卫领命:“是。” 早防着沈夕棠的谢君珩第一日就在她住的房间熏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只有一种专门豢养的叫寒鸦的生物能循着这味道找到想要找的人。 这手段是沈夕棠死后谢君珩才培养的,是以她并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 沈夕棠刚踏出镇国寺,便看见寺庙门口巨大银杏树下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一身黑衣,脸庞俊美到妖异的谢君珩转头望过来,看见沈夕棠,他脸上寒冰消融。 “我来接你回去。” 第33章 这句话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就那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沈夕棠愣了,蓦地回想起当初谢君珩以为自己在镇国寺祈福时那冷漠面孔。 “让我去接她?痴心妄想。” 沈夕棠跳动的心瞬间冰冻,眼眸也冷下去。 他会来这里,是来接南词公主,而不是那个卑微到无人在意的永安王妃沈夕棠。 回去的路上,沈夕棠垂眸沉思,一言不发。 镇国寺的住持见到她后只说了一句话:“涅槃重生,各归其位,一切皆是因果宿命。” 而后不管沈夕棠如何问,住持都只有一句:“施主不必纠结,你只是回到了你该回的地方。” 沈夕棠琢磨着这话,百思不得其解。 哪里是她该回的地方,南越国吗? 为何又偏偏是南越? 谢君珩见状也不说话打扰她,只默默跟在她身后,眼底酝藏了许多不可名状的情绪。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 刚到山底,一个清脆声音唤醒沈夕棠的思绪。 “玉大哥,对不起,都怪我丢三落四今天才来这么晚。” 一个沉稳男声道:“无妨,今日来得晚还可以在山中看到日落。” 沈夕棠一惊。 玉靖?夏英? 她下意识就想藏身,却无处可躲。 蓦地,一个帷帽从后面扔过来。 沈夕棠转头一看谢君珩,却见他已经策马上前挡住那两人。 她连忙救命稻草般赶紧戴上。 前方,谢君珩垂眸打招呼。 “大哥,夏小姐。” 玉靖神色淡漠地颔首:“永安王。” 夏英虽神色不虞,却也是在一旁回礼。 倒是身后的沈夕棠听见这称呼十分诧异。 大哥?谢君珩一定是让人夺舍了吧?竟然会叫她哥作大哥。 几人打完招呼,夏英又看向谢君珩身后。 在看见一名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后,她眼中出现一抹不屑与鄙夷。 当初阿颜刚死,这人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这才过了多久,还不是另寻新欢。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冷嘲热讽地开口:“没了一个苏清荷,永安王这是又寻了一个新王妃?当初那样,我还以为永安王打算为我们阿颜终身不娶。” 沈夕棠背脊都僵住。 谢君珩面容不改,依旧好声好气:“夏小姐误会了,只是朋友。” 夏英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玉靖阻止:“英英莫再胡言。” 无论那两人是什么关系,都已经与他们玉家再无半分干系。 夏英悻悻住口。 玉靖冲谢君珩点点头,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两方人马擦肩而过。 在走过那名白衣女子身边时,玉靖只感觉心中一动,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觉升起。 但看着那两人走远,他又摇了下头,将那奇异的感觉挥散。 另一边,谢君珩轻声道:“他们俩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镇国寺为沈夕棠祈福。” 没人看得见,那帷帽下面,沈夕棠早已泪珠流了满脸。 见沈夕棠不说话,谢君珩又自言自语道:“对了,玉将军与夏小姐定亲了,半年过后便会成婚。” 沈夕棠眼眸瞪大,随即涌出巨大的惊喜与神采。 她突然想起当年夏英总来玉家找她玩,一看见玉靖便眼睛发亮的模样。 只可惜那时的玉靖已经与太傅千金有婚约,而夏英看着飒爽,大家闺秀的教养却不少,故此两人从未有过私下交集。 又转眼看向远处那两个背影,沈夕棠不禁失笑。 夏英是个极好极好的女子,她的大哥亦是这世间少有的伟岸儿郎。 这两个她最亲近的人能在一起,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 但她依然嘴硬:“我又不认识他们,你与我说这个干什么?” 第34章 谢君珩也不拆穿她见到这两人就惊慌失措的模样,顺着她道:“只是闲极无聊,与你找些话题。” 沈夕棠透过帷帽看他,薄纱晃晃悠悠,她看不清这人眼中情绪。 怔忡片刻,她终于问道:“我来盛京,已经听到许多次苏清荷这名字,你当初为她……负了沈夕棠?” 谢君珩还以为她会一直逃避这问题。 见她问出,漆黑眼眸中漾出一抹笑意。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想起苏清荷,他又抑制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与恶心。 他顿了顿,看向前方,冷冽声音中是无法压抑的恨意:“那女人,是个贼。” 一个清晰的答案在沈夕棠心中呼之欲出,但她还是故作茫然地问:“她偷了你东西?” 谢君珩摇摇头,看向沈夕棠,眼中似乎有着莹然水光。 “她偷了阿颜的东西。” 沈夕棠轻轻呼出一口气,突然间想透了许多事情。 ——果然如此! 所以当初谢君珩是被苏清荷欺骗,而现在这一切转变,又是因为知晓了真相。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沈夕棠将帷帽揭下,面容上已是一片沉静。 “斯人已逝,王爷现在做这一切并不能抹去你曾带给她的所有痛苦。” 谢君珩痛苦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露出一个十分苍凉的笑。 “真的……无法被原谅吗?” 沈夕棠与他对视,神色淡漠而冷凝。 当初那些伤害几乎刻入骨髓,让她如在地狱滚了一遭。 凭什么他一句知晓错了便得原谅。 沈夕棠歪了歪头,一派天真的模样。 “死人怎么说得出原谅呢?” 谢君珩脸上最后的血色也褪去,他嘴唇微颤,想说什么,开合几次却出不了声。 沈夕棠却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立时疾驰而去,头也不回。 话说得那般绝情,她却只觉得心脏处火烧火燎般疼,她不敢停,一旦停下就会被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的心碎淹没。 沈夕棠不知道谢君珩看出了多少才会同她讲这些话,但她至死不会承认。 她得离开这地方,她要回南越。 她不想再知道她为何会重生,就当上天垂怜好了。 再待下去,沈夕棠不知道自己又会坠入一个怎么样的深渊。 翌日,夏英外出买东西的路上听见几个路人谈论。 “你听说了吗?当世药圣南农来了盛京。” “就是那个活死人肉白骨的药圣?” “是的,好像住在永安王的别院,你说我去求他治治我这常年的顽疾他会治吗?” “得了吧,就你这点小病,可别去打扰人家,据说药圣非疑难杂症不治,你要是病的快死差不多……” 看着那两人走远,夏英脸色变了又变,惊喜与踌躇交织。 “药圣南农……” 她琢磨着这名字,眼睛里满是希冀。 当初玉靖受伤残疾,便是想求南农医治。 只可惜南农云游四方,除非运气好偶遇,否则没人能找到他的行踪。 现在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莫说永安王别院,便是龙潭虎穴她也得拼命一试。 当天下午,夏英没给玉靖说一声便独自一人上了临兰别院求见。 谢君珩听闻夏英来访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问道:“公主呢?” 侍卫答道:“公主自昨天起,就一直没出过自己的院子。” 谢君珩眸色变换半晌,还是起身去了前厅。 第35章 临兰别院外院的正厅里。 谢君珩迈步而入:“夏小姐怎么有空来本王这里?” 毕竟夏英对他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每次看见他便恨不得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