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庭并未察觉到这股怪异的气氛,他转过身去。 今日天气好,湛蓝如海的天上,万里无云。 贺砚庭唇角不自觉的染上笑意。 老天竟然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他定不会让文幼兰受任何委屈! 就在他在等待时,身后传来谢老丞相雄浑的嗓音:“王爷怎会来此?” 贺砚庭连忙转过身来,他看着年轻几岁的谢老丞相,心中感慨万千。 片刻后,他躬身行了一礼。 “丞相,当日是我不顾后果,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还望丞相见谅。” 谢老丞相手指微微一颤,看着难得谦逊的贺砚庭,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声音淡淡,但又带上了一丝恳求。 “南阳王,老夫知道你素来桀骜不驯,如今被逼娶妻,心有不忿也是应当,只是这婚事也是老夫一手促成,你要恨就恨我,玉辞既然是你的妻子,还望你好好待他。” 贺砚庭手指猛然攥紧。 前世迎亲时,他连谢府的门都没有踏入,自然也没有机会听到谢老爷子这番话。 感受着眼前老人对后辈的拳拳爱护之心,贺砚庭心里不免酸涩。 他站直身子,一字一顿:“丞相放心,我定不负她。” 只是这样的保证,在他之前做出那种荒唐之事下,显得有些无力。 谢老丞相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这时,院门处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朝谢老丞相喊道:“丞相,我来背二小姐出门。” 贺砚庭看着他,眉心猛然一皱。 这个人他记得,是何家旁支中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谢老丞相也皱了眉:“怎么是你?何宇呢?” 本来说好是何晟的弟弟何宇来送文幼兰出门,为何会是这个上不台面的旁系? 谢老丞相此刻,心里对自家大孙女在何家的处境隐隐担忧起来。 他还在呢,就这么糊弄他孙女? 而这时,谢清央也扶着盖好盖头的文幼兰出现在门口,看到来人,眉眼间顿时浮现怒意。 “何博文,怎么是你?” “嫂嫂莫怪,何宇哥临时有事,只能喊我来顶上。” 一旁的贺砚庭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瞬间对何家厌恶起来。 这是欺负谢家无人? 他走到谢清央身前,放缓了声音:“姐姐,不如我来。” 院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微风拂过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贺砚庭也不管那么多,背对着文幼兰躬下身子。 “她将是我的妻子,我背她回家才是理所应当,不必假手于人。”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文幼兰的身形猛地一颤。 时间慢慢流逝,贺砚庭就这么等在那里,半分不耐烦的意思都无。 最终,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他终于听见了文幼兰的声音。 “多谢王爷。” ======第19章====== 当贺砚庭背着文幼兰出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 不是说南阳王对二小姐恨之入骨?不是说这桩婚事哪怕成了也只是促成了一对怨侣? 莫说皇室众人,就连寻常人家,新郎官亲自去背新娘的场景也极为少见。 贺砚庭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此刻他跟前世的想法是一样的。 别摔着她。 想到文幼兰前世那副羸弱的模样,贺砚庭心里微微刺痛,手上力道又加了两分。 终于,迎亲队伍缓缓朝王府回。 贺砚庭看着身后的花轿,心里腾起一股巨大的满足。 他问管家:“铜钱撒完了吗?” 见管家点头,他大手一挥:“再去弄一千两铜钱,咱们撒回去!” 世间人言可畏,他一定要扭转外人心中,文幼兰所托非人的想法! 管家脸色顿时变得复杂,他又喜又苦,但还是转身去了。 这一天,注定是让百姓疯狂的一天。 街道上人山人海,几乎没有多余站脚的地方。 王府门口。 贺砚庭下了马,从喜娘手中接过红绸,看着文幼兰慢慢从花轿中走出。 这一刻,他眼里再无其他。 感谢苍天,让他有机会重新来过。 他紧紧攥住手中红绸,带着文幼兰一同走进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入洞房!” 贺砚庭没动,只是看着文幼兰被一群喜娘拥簇着朝里屋走去。 而他身边,用涌上了不少好友,齐齐恭贺。 直到月上中天,贺砚庭才送走了宾客,回到了内院。 他踏过门槛,对伺候在一旁的喜娘开口:“你们都出去。” 等那些人鱼贯而出,他才拿起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却迟迟未动。 他看着坐在床边的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整个人微微发颤,掌心也不自觉的伸出汗渍。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他怕看到文幼兰那双黑沉沉的眼,怕看到文幼兰眼中深切的厌恶。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砚庭才挪动脚步,走到了文幼兰跟前。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挑起了盖头。 文幼兰那双如夜空寒星的眼,骤然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间,贺砚庭心脏猛地一震。 前世,她是这样看自己的吗?是这样复杂冷淡的眼神吗? 贺砚庭一时间竟有些记不清。 前世的新婚夜,他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走过场似的喝了合卺酒便离开了,留文幼兰一人独守空房。 他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文幼兰清清淡淡的嗓音:“王爷,看够了吗?” 贺砚庭猛地回过神来,心里对自己的失神有些暗恼。 他却没看见,文幼兰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贺砚庭放下手来,尽量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文幼兰收回目光,说出的话却惊人:“我知道,王爷是在遗憾,为何看到的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贺砚庭猛地一噎。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世,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好。 毕竟,他为林雪舞做过的事人尽皆知,而文幼兰也被他狠狠伤过一次了。 贺砚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文幼兰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 ======第20章====== 贺砚庭下意识回道:“你说。” 文幼兰似乎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轻声开口:“我祖父逼婚,原是逼不得已,若不如此做,我只能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求王爷不要怪罪,今夜之后,你我可各不相干。” 贺砚庭猛然抬头看向她,却从她那双清冷的眼里看不见任何爱意。 他心里一痛,是他做错了,如今这般,是他最有应得。 好半天,他才艰涩开口:“我答应你,绝不会对谢老丞相怀有怨恨。” 文幼兰似是松了口气,她坐下,朝他举杯:“那便喝合卺酒吧,喝了之后,王爷自可离开。” 贺砚庭慢慢走过去,与她手臂缠绕,喝下了酒。 放下酒杯,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为何要走?” 这下,愣神的人成了文幼兰。 贺砚庭脸上罕见的笑意,让她觉得有些不自然。 看见她这幅样子,贺砚庭心里微刺,他的温和,从未给过眼前之人。 想到此处,贺砚庭也没了逗她的心思,道:“今夜是新婚夜,我若不在此处过夜,若是被你祖父和我父皇知晓,又该有一场风波。” 文幼兰这才恍然,看着他清明的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半晌,她才开口:“既如此,那便早些洗漱了安歇吧。” 话一出口,贺砚庭便见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觉得这话有歧义一般。 他心尖仿佛被一支最柔软的羊毛笔轻轻扫过,一股电流瞬间窜进四肢百骸。 贺砚庭握拳捂唇,轻咳一声:“好,那我去偏房。” 说着,他便站起身朝外走去。 在他身后,文幼兰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莫名。 出了门,贺砚庭便看到守在台阶下的下人,他想了想,吩咐道:“让厨房做一些好克化的糕点来。” 他是在前厅被宾客灌了不少酒,也吃了点东西,但想必文幼兰是什么都没吃的。 贺砚庭想到不过几年,一个好端端的人便成了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顿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 他得让文幼兰好好活着。 贺砚庭洗漱后,便回了房。 他身穿雪白中衣,推开门,正好看见文幼兰对着桌上的糕点在发呆,听到声音,顿时抬头看了过来。 屋内被红烛照的亮堂,贺砚庭看着她鲜活的模样,鼻尖竟有一瞬的涩然。 自己是多愚蠢,才觉得不爱文幼兰,从他懂事起,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妻,他总觉得林雪舞才是那个对的人,可成亲四年,他从未有过一刻,想要放开文幼兰。 这不是爱,什么才是? 贺砚庭想通这些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心里彻底松下来。 如今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前世的文幼兰,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他大步走过去坐下,温声道:“怎么不吃?这些东西不合你口味?” 文幼兰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