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她快步冲上前,将谢清央护在身后,惊惶地看着何侍郎:“你要做什么!姐姐她还怀着你的孩子!” 何侍郎没料到她会来,双眼森森的看着她。 半晌,他冷哼一声。 “王妃在王府也这般威风吗?想必没有,不然,我又怎会被你连累接二连三被贬!” 文幼兰浑身一僵,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她被身后的力量轻轻一拉。 谢清央又站到她身前护住她:“够了,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牵扯我妹妹。” 何侍郎看了谢清央几秒,旋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谢清央转身拍拍文幼兰,柔声道:“别听他胡说。” 文幼兰却看得见姐姐眼里的疲惫和无奈,心脏处瞬间吊起千斤重坠。 …… 离开何府,文幼兰回了王府。 她在书房里呆了许久,最终迈步朝王府大门走去。 大门口,文幼兰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马车,手心不自觉渗出汗意。 等到马车停下,文幼兰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尽皆停下脚步。 贺砚庭从马车上走下,冷冷的看着她。 文幼兰将手中的请休书举过头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今日,我季谢氏愿自贬为妾,还望王爷,信守承诺!” ======第3章====== 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贺砚庭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文幼兰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文幼兰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贺砚庭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谢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文幼兰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贺砚庭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贺砚庭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文幼兰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贺砚庭眉心微皱,文幼兰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贺砚庭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文幼兰进了府。 文幼兰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贺砚庭将文幼兰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文幼兰浑身一颤,眼见贺砚庭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贺砚庭的衣袖。 贺砚庭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文幼兰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谢家逼走了林雪舞。”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雪舞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文幼兰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贺砚庭。 贺砚庭微顿,眼神讥诮。 “谢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文幼兰,讽声道:“若是谢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文幼兰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贺砚庭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文幼兰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贺砚庭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雪舞衣袂飘飘。 看见贺砚庭,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林,你回来了?” 贺砚庭快步走过去,牵住林雪舞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文幼兰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贺砚庭。 林雪舞柔柔一笑,看向文幼兰:“姐姐这是?” 贺砚庭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雪舞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文幼兰扎的千疮百孔。 贺砚庭见文幼兰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文幼兰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雪舞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文幼兰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雪舞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贺砚庭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文幼兰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文幼兰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雪舞扭头对贺砚庭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贺砚庭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贺砚庭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文幼兰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贺砚庭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顿住。 只见文幼兰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文幼兰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文幼兰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贺砚庭:“王爷,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她眼底的死寂,让贺砚庭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文幼兰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第4章====== 贺砚庭顿住脚步,眼神沉了沉。 文幼兰浑身一僵,紧接着,贺砚庭冰冷的嗓音如惊雷响彻耳畔。 “少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 文幼兰心脏像是被拧成一团,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许久,她眨了眨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王爷教训的是。” 贺砚庭抬脚从她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吩咐了一句:“赶紧打扫干净,别让雪舞见了恶心。” 文幼兰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走到院内的水井旁。 入冬的水冰寒刺骨,和着手上的伤,疼的文幼兰止不住的发颤。 她拧了抹布,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血一点点擦净。 就在她擦完的那一刻,一双绣花鞋停在她面前。 文幼兰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便看见林雪舞带着打量的眼。 她笑了笑,声音轻柔:“王妃辛苦了,打扫的很干净,起来给我奉茶吧。” 文幼兰神情微僵,起身去端了茶来,低声道:“夫人,请喝茶。” 林雪舞看着杯盏上的血迹,用手帕捻着接过,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文幼兰怔怔看着林雪舞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林雪舞抿茶的动作一顿,旋即轻声开口:“我当然要离开,这样一来,阿林会永远都记得,是你逼走了我。” 文幼兰瞳孔一缩,明明眼前的林雪舞是个人,可她却像是看到了蛇蝎一般身上发冷。 林雪舞眼中嫉恨与得意相融,显得诡异至极。 “我除了出身青楼,哪点不比你强?” “可你是先帝赐下的王妃,哪怕在王府所有人都叫我夫人,可在皇家玉牒上,我算什么?” “文幼兰,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文幼兰浑身一颤,竟无力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 入夜,文幼兰才回到王妃院。 春桃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骤然红了眼:“王妃,我去请大夫。” 文幼兰疲惫的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副半成的护膝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谢老爷子七十寿诞在即,她本想给祖父做一对护膝当寿礼,可如今却办不到了。 很快,春桃带着顾泽进了院子。 顾泽踏进房门,脚步便是一顿。 桌前的文幼兰,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一双素手更是惨不忍睹。 顾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认识的文幼兰,是丞相府惊才绝艳的二小姐。 而不是眼前这个,在王府日渐失去光芒的女子。 他诊脉后,看着文幼兰,语气微沉:“王妃不曾按时用药?” 文幼兰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记了。” 顾泽心里蓦的腾起怒意。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堂堂王妃活成这幅样子,说出去简直坠了谢家名声!” “你过得这样惨,还要同那青楼女子相争,不肯和离么?” 文幼兰愣了愣,随即心里猛地发酸。 顾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外头人都怎么传的。 她忍了忍,却终究没忍住。 “顾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我只是一介女流。” “若我是男儿身,若我真能想和离就和离,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谢家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可以,我甚至不会选择嫁给贺砚庭!” 她压下喉间刺痛,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若不是贺砚庭当年毁约闹的人尽皆知,她祖父又怎会求先帝赐婚? 文幼兰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顷刻染湿手帕。 她抬头,苍白脸上血色染唇:“若是自甘堕落能护住谢家,我甘之如饴。” 顾泽彻底怔住。 “你走吧。”文幼兰站起身来,指向门口。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看去,呼吸骤然一顿。 贺砚庭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至极。 下一刻,他走上前,抬手便给了文幼兰一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