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说不过很快就会找我讨要报酬。此人我留着有用,不必这么早就除去。”牧筠道。 谷雨点头,相信主子自有算计。 二人回到幽兰殿,没过多久,就听说了凌萧云派仙卫去抄了宁远宫的消息。 之所以如此,是担心宁远宫还有业火一类的魔族之物。 茗瑶死死阻拦,被仙卫一脚踹翻在地,最终,宁远宫的所有大小物件都被抄走,只留下一床被褥,几张桌椅,几个茶盏。 那漆黑如墨的木盒,被仙卫从床底搜了出来,当着茗瑶的面打开。 茗瑶死命挣扎,眼睁睁看着那如瓷的碎片冒出丝丝缕缕的仙气,消散在了风里…… “这是何物?”一个仙卫十分纳闷。 “许是见不得人的邪术,不如将这盒子带走,一会儿去殿前禀告帝君。”另一个仙卫道。 …… 与此同时,九霄殿中。 凌萧云正闭目养身,忽被一股莫名的仙气充盈,那感觉如此熟悉,仿佛一根断裂的琴弦被重新接上,再度能发出行云流水之音。 短暂的熟悉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撕心裂肺般的痛。 他恍然看到了苏灵摇,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的样子,她陪在自己身旁安静乖巧的样子,她柔声劝自己勤于政务,莫要大肆动用惩戒的样子……还有她跳下堕仙崖前,满脸是泪的样子。 那眸光曾那般纯净,看向自己时除却深深爱慕别无其他,然而却时光被一点点消磨。 又或者,是被他的绝情一点点消磨。 曾经她眼里盛满了未知世事的无辜懵懂与天真,到最后眼里全是挣扎无果后的凉薄苦痛。 浓烈的痛楚涌上心头,有什么忽而溢出了眼眶。 凌萧云伸出手,那竟是一滴泪。 ![]() 第四十章记起的承诺 夜色渐深,偌大的九霄殿中,只有凌萧云一人。 他忽然感到难以言说的空寂,仿佛身处深谷,四周空空无人,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那些曾觉得重若千钧的权势,而今轻如一片鸿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得无处找寻…… 拥有滔天的权势又如何? 这帝君之位高高在上,他身边却再无可信任,可托付,可厮守一生的人。 那个人曾爱他如命,曾倾其所有,只为让他有朝一日能坐上这帝君之位。 她并不喜欢仙宫,不喜欢高处不胜寒。 她更喜欢那葱葱郁郁的苏林,喜欢潺潺溪水,喜欢自由自在闲云野鹤……却陪着他在这仙宫之中,度过了千年。 千年岁月,如今能记起的只有痛楚,他已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看到她展露笑颜是什么时候。 或许是成亲那日,又或许是生下舜儿那日…… 舜儿,还有舜儿。 他和苏灵摇唯一的孩子,自小在他身边长大,敬他爱他,却死在了他的太阿剑下…… 凌萧云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是什么滋味,可他何来的心,心早已遗落在了不知多少年前的魔仙战场…… 在那之前,他与苏灵摇就已相识。 他曾真心实意喜欢过她,承诺自己要用一生好好护着她…… 最终如愿以偿娶了她时,他的心却早已缺失,没有心,没有情,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虚妄。 他终究没能完成最初的承诺,更没能遵守最后的誓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摇儿……” 凌萧云轻念她的名字,已是泪流满面。 他就这么朝那堕仙崖走去,仿佛失了魂魄。 深夜的堕仙崖如此孤寂,他恍惚看到了她跳崖之前,那双流出血泪的眼睛。 他的摇儿,就这么灰飞烟灭,甚至不再存在于三界之中…… 凌萧云站在堕仙崖上,如一具行尸走肉。 往事如风,划过心头,却并未飘散。 那沉甸甸的感觉,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融让血液,在四肢百骸流淌,然而凌萧云清楚,苏灵摇受过的苦,比这还要沉重千倍万倍。 直到天明日出,凌萧云也没有离开。 日光落入他苦涩的眼里,他终是转身,一步步离开,他还要很多未完成的事,或许这些事,能勉强给九泉之下的摇儿一些弥补…… 又或许,再做什么也是徒然。 …… 牧筠得知凌萧云写下罪己诏的时候,诧异了一瞬。 “帝君说自己错怪了帝后,错怪了苏家,希望苏氏一脉能重回苏林,他会厚待,为苏靖将军平冤昭雪。”谷雨将听来的消息说给牧筠听。 边说,边看牧筠脸上的神情。 她觉得接下来,帝君或许会封娘娘为帝后,以帝君的才思,不会猜不到娘娘是苏氏一脉的人,这么做,多多少少算是对苏氏一脉的一点安抚。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牧筠心头的诧异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警惕。 她和谷雨所想的截然不同,如果凌萧云是要用这种办法,让苏氏族人现身呢? 接下来,他会否趁机将苏氏族人一网打尽? 毕竟对他来说,权势地位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别的,都是虚无。 第四十一章报仇 “帝君或许是真心悔过了,听说帝君昨夜在堕仙崖待了一整夜,”谷雨很想劝牧筠放下戒心,“娘娘,若帝君悔过,您能……能收手吗?这对苏氏一脉来说也是好事。” 收手? 怎么可能收手! “若有人不顾你的声声哀求,杀了你的至亲之人,你会如何?”牧筠问。 “奴婢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谷雨不假思索地开口。 说完,才尴尬地回过神,明白自己方才说的那些,实在是太草率。 她不是牧筠,不知牧筠经历过什么,又怎能这么轻飘飘地劝牧筠放下仇恨? 可被帝君杀死至亲之人的,不是帝后苏灵摇吗? 帝后苏灵摇,究竟是娘娘的什么人? 谷雨百思不得其解。 仙界是绝不可能有亡魂的,娘娘是帝后亡魂所化的说法,谷雨听说过,她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定是那些想要往娘娘身上泼脏水的人故意放出来的说法。 她想了想,问牧筠道:“娘娘,接下来您打算做什么?” “带上凌濡,是时候去宁远宫了。”牧筠起身说道。 “听说那茗瑶已经疯疯癫癫了,嘴里常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一会儿说什么帝君的心在她手里攥着,绝不会不要她的,一会儿又说帝君的魂魄没了,以后定是不会再来看她了。”谷雨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 牧筠听了,只是抿唇,并未作答。 来到宁远宫,这里已是一片空旷,与之前截然不同。 “苏灵摇?怎么是你!”茗瑶病得很重,两眼无神,一见牧筠,眼里却立刻泛出一抹歹毒,“我明明已经想方设法逼死你了,你怎么竟还活着?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牧筠遣散了除谷雨以外的所有下人,看着床榻上几乎瘫软成一滩烂泥的茗瑶:“我来找你,报什么仇?” “当然是你那父亲,你那义兄,还有你那儿子的仇……”茗瑶说起话来含糊不清,那至关重要的几个字,苏灵摇却尽数听清了。 “舜儿?”她脑海中忽而一片空白,心一紧,猛地将茗瑶从床榻上揪起,“舜儿的死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你动的手脚!” “是又如何?”茗瑶咯咯笑着,“我用仙魂碎片控制帝君,施咒让他亲手杀了那个孽种,没了那个孽种,我肚子里的孩子便能成为帝储,坐上帝君之位了……你知道我为了施这个咒,耗费了多少心头血吗?可是值了,只要我能成为帝后,这一切都值了!” 谷雨已是大惊失色。 比起茗瑶随口说出的真相,她更在意的,是牧筠的那一声“舜儿”。 整个仙宫之中,除却帝君之外,会这么叫帝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已经薨逝的帝后苏灵摇。 苏灵摇,牧筠…… 两张如出一辙的脸,两个同样对茗瑶恨之入骨的人。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谷雨不信这种巧合,可如果不是巧合,又该是什么? 难道……难道帝后与牧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