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轻笑一声,拍了拍她的手。 “是沉疴已久,你莫慌。” 他嘴上说着莫慌,可心里却对皇后的在意受用至极,以至于他这个病人倒显得更为闲适。 皇后反手握住盛帝的手,语气里全是情意:“陛下,臣妾会修书一封,让家中多派几位族老过来,人多主意多,臣妾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盛帝没反驳,皇后迟疑片刻,又道:“但臣妾族人进宫恐引人注意,不如让那几位留在阿林府中,委屈陛下纡尊降贵,毕竟如今多事之秋,咱们得掩人耳目。” “好,依你。” 入夜。 贺砚庭和文幼兰从谢府出来时,月上中天,可街道上的人依旧来来往往,丝毫不输白日。 贺砚庭顿了顿,问跟在一旁的侍从:“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文幼兰却好似想起了什么,率先开口:“今日在东街似乎有什么活动,我要去看看,烦请王爷自行回府了。” 她说着就要走,却不想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道。 贺砚庭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语气透着不容拒绝:“我也要去。” 文幼兰没拒绝,或者说,她心里知道,就算拒绝也没有用。 两人带着侍从朝东街走去。 文幼兰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前世在她归宁这天,东街确实有活动,但在这活动上,本不该出现在京都的林雪舞,跟贺砚庭见了一面。 这话,还是前世林雪舞进府后某天亲口说的。 ======第35章====== 文幼兰就要看看,这一世不一样的贺砚庭,还会不会对林雪舞有着毫无底线的宠爱。 她想起前世贺砚庭的纵容,心里又腾起了一丝丝不舒服,偏偏贺砚庭还紧紧攥着她的手。 文幼兰冷冷看了他牵着自己的手一眼,随即便回过了头去。 贺砚庭直觉不对,可他哪里知道文幼兰心里在想什么。 人潮拥挤,两人十指相扣,可贺砚庭却觉得眼前之人离他那么遥远。 宛如隔着一道天堑。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可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谢姑娘,你也在这啊。” 文幼兰转头看去,却撞上定北小侯爷那双笑意潋滟的桃花眼。 她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意。 “陆壑,你怎么在这里?” 陆壑快步走近,毫不犹豫的将文幼兰身边双眼骤然冰冷的贺砚庭挤到了一边。 他笑道:“听说你成婚,本侯爷想来抢亲,我那个混账爹将我关在院子里半月有余,这不,一出来我就来找你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本侯爷私奔?” 文幼兰看着陆壑,脸上却挂着一丝笑意。 前世,贺砚庭成了摄政王之后,定北侯也退了下来,陆壑子继父业去了边疆,跟文幼兰再无联系。 陆壑向来放浪形骸不按常理出牌,定北侯又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气的时常头疼却拿他毫无办法,他说想抢婚,一定会抢的。 文幼兰笑笑:“还好定北侯明事理,否则,你来抢婚,岂不是丢我的面子。” 陆壑有些不满,他瞥了站在一侧的贺砚庭,嗤笑道:“嫁给这种人才会让你没面子吧,至少我不会像他那样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放弃真正的宝藏。” 贺砚庭终于忍不住冷喝出声:“陆壑,你够了,再说下去,别怪本王不客气。” 陆壑眼神微冷,满不在乎的开口:“行啊,那南阳王倒是不客气一个给我看看!” 陆家每一个小辈从会走路起就接受着不一样的训练,陆壑身为定北侯的继承人,自然有着最好的老师教导。 陆壑的身手在年轻一辈里,别说京都,就连整个大秦也找不出几个能跟他打的人。 更别提,这厮背后还有个极为护短的定北侯。 从某种程度来说,陆壑甚至比贺砚庭这个南阳王更有威慑力。 可陆壑不知道,眼前的贺砚庭比他多活了一辈子。 上辈子贺砚庭成了摄政王之后,为了避免刺杀,请了江湖名师教了他整整两年。 所以,他现在还真的不惧陆壑。 贺砚庭将文幼兰拉到身后,定声道:“你想打,本王便陪你去演武场,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陆壑一噎,他上下打量贺砚庭一眼,颇为不屑的嘟哝:“最讨厌文绉绉的人,老子等下打的你抬不起头来……” 文幼兰站在贺砚庭身侧,一个不经意抬眸,却见他脸上挂着跟前世如出一辙的冷意,心里不由一个咯噔。 她有种预感,本来十拿九稳的比武,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第36章====== 文幼兰忙对陆壑开口:“陆壑,你别闹了,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下次我们去山里打猎了烤肉吃。” 再怎么说,陆壑也是她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她不想让他有什么闪失。 可这时,她感觉到身侧传来一道略带冰冷的目光,贺砚庭淡道:“怎么,怕他打不过本王?” 文幼兰敏锐的察觉到贺砚庭身上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意。 可她心里却无波无澜,只道:“王爷若是自己想要切磋,那我自然没法干涉,但你俩若是以我为由头开了这场比斗,大可不必。” “陆壑,改天再约,我先回府了。” 说完,文幼兰从贺砚庭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径直转身离开。 她这般干脆利落,倒看的陆壑一愣,随即他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这怎么回事?传闻不是文幼兰哭着求着要嫁给贺砚庭么,现在看来,怎么反而是贺砚庭更为低声下气? 陆壑笑了笑,也转身离开。 一时间,贺砚庭心中的火气上不上下不下的,堵的他难受至极。 侍卫稍稍往后退了小半步。 自从王妃嫁进府中,他这个主子的行事作风就让他看不懂了,明明王爷先前不是很厌恶王妃吗?为何现在反倒对王妃上心至极? 可两人之间总会有某些时刻的态度转变,让人觉得费解至极。 贺砚庭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愤懑与嫉妒压下去,淡道:“还不跟上去,若是王妃出了事,本王拿你们是问!” 侍卫即刻领命而去。 贺砚庭站在那里看着文幼兰离去的方向,定定的看了许久,才抬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京都观星阁。 贺砚庭坐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人影幢幢,心里的闷气却越发消散不开。 桌上的酒壶逐渐变多,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 自今日在街上那一遭,贺砚庭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 文幼兰与他同样是重生而来,可两人的目的却是南辕北辙。 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文幼兰要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哪怕这一世他掩饰下自己的漠然霸道在她面前尽量做好一个夫君该做的事,可上辈子犯下的错,终究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盖过的。 贺砚庭眼神有些茫然。 重活一世,他终于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了,可那个人,却只再也不想要他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悲哀? 贺砚庭仰头又灌下一杯酒,只觉得喉咙里苦到了极致。 他望着夜空许久,才看向南阳王府的方向,眼里有着刻骨的隐忍。 难道他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打动文幼兰的心了吗? 这时,贺砚庭身侧传来一个带着颤意的熟悉嗓音。 “王爷,妾身终于又见到你了。” 贺砚庭下意识转过头去,林雪舞梨花带雨的那张脸便映入眼帘。 他有些恍惚。 前世,他也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林雪舞,只是匆匆一面,他还没来得及留住人,林雪舞便再次离开,直到他南巡时才遇见。 就这么一恍惚的功夫,林雪舞已经到了跟前,她抓住贺砚庭的手臂,情意绵绵的开口:“王爷这段日子,过得可还好?” ======第37章====== 在林雪舞的心里,贺砚庭再次看到她,应该是欣喜若狂的,然后她再设计离开。 这样一来,贺砚庭只会更加厌恶谢家和文幼兰,而对她,则会记忆深刻。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是林雪舞很早就知道的道理。 可她没想到的是,如今在贺砚庭心里,得不到的那个人,已经成了文幼兰而不是她了。 贺砚庭皱着眉,将她的手拨开,虽然不算冷淡,却远不如从前温和。 “林雪舞,本王如今已经成婚。” 林雪舞顿时愣住,她看着贺砚庭眼里的平静,心里突然一慌。 她眼眶中泪水打转,声音也带着哽咽:“阿林,你是在怪我吗?” 贺砚庭此时酒劲上头,对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是抬了抬眼,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林雪舞却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她语气哀怨。 “我不过一个青楼女子,有幸救了你一次才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可终究身份上的差距太过巨大,谢家如日中天,他们要我走,我如何能反抗?我更不想因为这种事让你为难。” “阿林,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不走了,好吗?” 原本,她笃定这次离开之后,在贺砚庭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忘不了了人,可眼下看着贺砚庭的冷淡,林雪舞怕了。 她有种预感,若是这次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