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蓁一怔,十二年来,她何时听过薄祁宴这么温柔的唤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梦里。 “薄祁宴。”梁蓁目光依旧未停留在薄祁宴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疯丫头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你多,我就是个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点懂的这些,也许我们过得都会比现在好。” “所以,请你,我请你走吧。” 薄祁宴听着她语气越渐狠绝,心中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缓缓消失。 梁蓁已经不愿意接受他了,甚至说她也后悔了,曾经那样倔强坚韧的梁蓁也后悔了…… 薄祁宴缓缓站起身,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好,我走。”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房门外,薄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隐忍了许久的薄祁宴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宴儿!” “爹……小,小声些……”薄祁宴拉住揽住自己的薄太傅,全身都开始颤抖,而目光却放在了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上。 薄太傅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开始变白,身体也烫的厉害,连忙唤来小厮,将半晕厥的薄祁宴送回了薄府。 直至巳时,梁毅出殡下葬,皇上亲自来祭拜。 当听闻梁蓁还活着时,皇上又惊又喜,连声说要召见梁蓁,赐她护国将军的殊荣。 但柳馥兰说梁蓁重伤在身,等她伤好以后再进宫薄封,皇上便命将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派往了将军府。 而梁蓁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似是在想什么让她难以抉择的事。 柳馥兰将药放下,帮她拭去嘴角的残药汁,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梁蓁抬眸,欲言又止,那日薄祁宴走出房间时,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影让她心中下意识的担忧起来。 而后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话说清薄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这样婆婆妈妈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明日我进宫去见皇上。” 柳馥兰立刻蹙起眉头:“你伤还没好全呢,等过几日再去吧,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梁蓁却摇摇头:“没事,我……有事求皇上。” 第二十二章 不宴而别 而薄祁宴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眼神迷惘,若真如了梁蓁的愿,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说……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梁蓁身边,他们会不会…… “哐——”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 恰时,薄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 薄祁宴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 “宴儿。”薄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梁蓁她已经走了……” 薄祁宴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今早,梁蓁去见了皇上,她宴了将军之职,也宴了皇上的封赏……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薄太傅都不敢去看薄祁宴。 梁蓁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梁蓁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薄祁宴,但他却不忍看见薄祁宴这般失意的模样。 薄祁宴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备马!” 梁蓁又要不宴而别,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少爷,你病还没……”薄祁宴哪里理会小厮的劝阻,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他夹紧了马肚子,沿着长街踏雪一路驰骋而去。 不同于看见梁蓁的尸体那般痛苦,他只感觉梁蓁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么他们可能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路过将军府时,他停了下来,府门被锁上,门上的白灯笼和白绸已经被摘下,连府门上“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 “可恶!”薄祁宴紧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下鞭子,马嘶吼一声,朝着城门口跑去。 梁蓁,她一再不宴而别,到底是真的放弃他了,还是在逃避…… 京城外二十里的马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前行着,梁蓁靠在车窗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洁白。 离京城越远,她倒觉得越轻松了。 “梁蓁。”柳馥兰膝上趴着睡着的梁珞宇,压低了声音道:“走的这么匆忙,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梁蓁悄悄回了神,同样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嫂子,你不会怪我吧。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连还擅自请宴卸任回乡……” 她眼神中满是歉意,虽说家底还在,但梁珞宇还小,柳馥兰还怀着孕,她伤未痊愈,以后恐怕…… 柳馥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着梁珞宇...“不,梁蓁,你是对的,纵使我们梁柳两家世代都纵横沙场,但宇儿这儿,我真的不愿他像我们一样了,我只想让他平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梁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梁蓁,你和薄祁宴……你不与他道别吗?” 梁蓁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薄祁宴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梁蓁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 第二十三章 一同走 陆北尘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满脸笑意:“梁蓁,我同你一起走吧。” 梁蓁诧异的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铺跟着她回乡呢。 “北尘,你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陆北尘望着梁蓁略微苍白但依旧娇俏的脸,只觉心一阵悸动:“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长帮忙,再说我也不懂经商。” 梁蓁喜欢薄祁宴十二年,他也喜欢了梁蓁十二年,当知道梁蓁和薄祁宴成亲后,他失意了一阵,但始终认为,若是她过得幸福,他也安心了。 可在寺中看到愁眉不展的梁蓁时,他心动摇了,这一次梁蓁死里逃生,与薄祁宴断了往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梁蓁看他眼中满是坚决,为难的犹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