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跑上前来,指着自己与阿玉道:“就是她们,今天只有她们在御膳房里鬼鬼祟祟,定是她们下的毒!” 昭鸳回过神来,大声辩解。 “我没有!我去御膳房只不过是偷了几个馒头……” 话未完,御膳房主管打断:“这几日除了你们二人,根本没有其他可疑人出现过!” “我没害人……”昭鸳慌忙摇头否认,可辩解的话语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仍怀着希冀,看向蔺北行:“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人……” 可蔺北行眼里只有冰冷的厌恶。 只有一句:“带走!” 昭鸳的心霎时被冻结。 …… 昭鸳和阿玉被下了诏狱,分别关押。 狱中昏暗,各种臭味交杂,昭鸳缩在一角,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她被带到宫里后,第一次阿玉不在她身边。 惊惶的一夜过去,开锁链的声响惊醒了本就睡不安稳的昭鸳。 “你可以出去了。”牢头道。 昭鸳震惊不已,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监牢。 回清溪院途中。 却听见几名宫女啧然议论。 “今晨那个被处死在朝珠殿前的宫女,尸首还在呢。” “那也是活该,谁叫她心肠歹毒竟想害娘娘。” 昭鸳的脚步猛然停滞,如被雷击一般。 她跌跌撞撞跑到她们面前,红着眼问:“那宫女叫什么名?” 宫女嘲笑道:“不就是那个清溪院的阿玉。” “她主动招认自己心生忌恨起了歹意,瞒着主子在贵妃娘娘的膳食中下了毒……” 霎时,昭鸳只觉灵魂离了窍,四肢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转身就向朝珠殿奔去。7 远远地,就见朝珠殿前的血泊里躺了一道孤零零的单薄身躯。 真的是她的阿玉。 昭鸳瘫倒在阿玉身旁,浑身颤抖不止。 阿玉双目紧闭,神情平静,脸颊上的梨涡是再也看不到了。 昭鸳颤着手将阿玉紧紧抱在了怀里,她想叫一声‘阿玉’,苍白无血的唇蠕动着,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双目红得可怕,眼泪简直如血泪一般。 …… 不知过了多久,昭鸳小心翼翼地背起阿玉。 “阿玉,我带你回家。” 她要带阿玉回家。 走了没几步,竟碰见了蔺北行。 他坐在圣驾上,居高临下,与抬起头的昭鸳四目相对。 昭鸳未行礼,也不质问,更不激动吵闹,甚至一句话也没有,不过一瞬便低下头,蹒跚背着尸体离去。 蔺北行心口蓦然一紧。 刚刚那一眼,昭鸳目中宛如一潭沉寂的死水,没有任何光亮。 第一次,那双眼中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 “陛下,立后之事何时能够定夺?” “黎国七公主绝不能为后!” 太尉和丞相的争吵升级到了朝堂,蔺北行心中越发烦闷。 这晚,他终于下了旨意。 昭鸳被封为惠妃。 旨意传到清溪院,一众宫人抬着赏赐进了门。 “恭喜娘娘获封!” 清溪院一下多了十几个宫女,院子再看不见一片落叶。 御膳房每日都送来新鲜热乎的吃食,都是昭鸳未曾吃过的。 可昭鸳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每日几乎只和院中阿玉的坟说话。 “阿玉,我叫人为你做了几身衣裳。” “阿玉,那些东西其实都不好吃,以后我们不馋了。” …… 被封妃的第三天,昭鸳去了御书房。 那日不肯通传的侍卫如今一见她就立即前去传问。 昭鸳走入殿内,却见昭姝在给蔺北行磨墨。 昭鸳对此视而不见,径直对蔺北行三跪九叩,又恭恭敬敬开口:“陛下,昭鸳身份低位,不配为妃,请陛下收回成命。” 蔺北行神色冷了下来。 “昭鸳,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昭鸳垂眸道:“昭鸳无什么不知足。” 蔺北行胸中升起莫名怒火,却听一旁昭姝笑着说。 “清溪院是偏了些,也不够宽敞,奴婢们亦住不下几个。陛下不若为妹妹换一处宫殿吧,朝珠殿旁的知悉殿便空着。” “妹妹有什么需求直言便是,无需耍些小性子,陛下与姐姐都会帮衬你的。” 闻言,蔺北行目中闪过一丝讥讽——原是嫌宫殿破旧偏远。 昭鸳则直直看着昭姝,直看得她笑容僵住。 才缓缓开口:“三姐姐,知悉殿是父皇为你建的偏殿,父皇那么疼爱你,为何他被关起来这么久你都不去看他?” 昭鸳是真的不解,这个问题在她心间盘旋已久。 父皇不喜她,她便不去看他,但昭姝不一样,她为何也能当做无事发生? 语落,昭姝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当初姐姐悔了与陛下的婚约,这才落到我身上,姐姐那时不是说区区质子竟敢痴心妄想,癞蛤……” “昭鸳!闭嘴!” 昭鸳还未说全,便被蔺北行厉声打断。 蔺北行目中冷意比殿外的漫天冰雪更甚。 “来人!惠妃出言不慎,以下犯上,将她带出去,在殿前跪上一日一夜!” ======第9章====== 倒春寒,最后一场雪下了。 昭鸳跪在石阶上,落了一身的白。 她伸手接住落在自己面前的一片雪花,凑近看它的棱角,却被呼出的白雾遮了眼。 身上的雪越落越多,越落越重。 她心想,变成雪人去死也太滑稽了。 昭鸳忽的想起两年前,也是在这么一个下雪天。 蔺北行不知怎的冲撞了三皇子,也被罚跪。 那是她顶着风雪,将两个一路捂在怀里的热馒头,悄悄塞给蔺北行。 没了那两个馒头,昭鸳硬撑着饿了两天,却不敢告诉阿玉。 雪越下越大,膝盖冰得要失去知觉。 昭鸳终于在雪地倒下,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口中呢喃着。 “阿玉,我好冷,我想回家……” …… 昭鸳做了一个梦。 梦中娘亲还在,阿玉也在。 她们围着昭鸳,阿玉替她穿上厚衣裳,娘亲端了汤给她暖身子。 “公主,穿厚些就不会冷了。” “小七多吃些,快些长高,碰见坏人就不怕啦!” 昭鸳全身暖洋洋的,面上止不住笑。 可等昭鸳笑着想要挽住她们的手,那两道身影却越来越远,虚了影子。 “娘……娘亲、阿玉!你们别走!” 然后昭鸳就醒了,满面泪痕。 她躺在软软的被褥上,盖着蚕丝被,却觉身子冷得过分。 七岁前,她是有娘亲的。 她的娘亲是明月楼一名妓子,日子虽苦了些,娘亲却从未让她饿过肚子。 腊八节那天,一队黑衣人闯进了她们家。 说她是当朝公主。 什么是公主,她当时都不知道。 然后,他们当着她的面,用一根白绫勒死了她的娘亲,将她带到了宫里。4 从此她从一个吃的饱穿得暖的下贱青楼人,变成了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高贵公主。 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 应当是自从她遇见阿玉后,那时,她便又有了家人,有了家。 可现在,她又没有家了。 霎时,心似空了个大洞,寒风拼命地往里钻。 昭鸳蜷缩在被褥中,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泪水似失了阀门的江河,不停地往外涌。 待哭得眼泪都干了,昭鸳迷迷糊糊又睡去,心中想着或许这次还能梦见她们呢…… “皇上驾到——” 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宫人纷纷下跪。 昭鸳惊醒来,穿着单衣,披散着发,跪在床边:“恭迎陛下。” 蔺北行看昭鸳过分苍白的脸,皱起了眉。 “来人,为惠妃梳妆,妃嫔在外人面前怎可衣衫不整,有辱皇家颜面。” 昭鸳似提线木偶,任由她们一番摆弄。 又有侍女提上来几个食盒,打开来香味四溢。 “这些是陛下赏给娘娘的,皆是世间难寻的珍馐。” 昭鸳毕恭毕敬道:“昭鸳谢陛下圣恩。” 她不愿做这妃,也不愿自称臣妾。 蔺北行甩袖坐下,侍女忙将吃食一一呈上。 昭鸳垂眸坐在他身侧,一言不发,机械似的,一股脑的往嘴里塞。 她没了笑。 那张总是露着讨好笑容的脸上,没了笑竟如此刺眼。 见她如此模样,蔺北行只觉心绪烦躁。 玉著被重重砸在桌上! 蔺北行语气冰冷。 “昭鸳,你摆着脸给谁看?真以为朕会惯着你?” 宫人霎时跪了一地。 昭鸳也跪下了。 “昭鸳向陛下请罪” 蔺北行气笑,一脚踢翻了桌! 饭菜落了满地,与灰尘、碎瓷片混杂。 “既如此,你就将它们一一吃净了。” 昭鸳身子一僵,半响,伸手抓起那脏污的饭菜将其塞进口中。 碎瓷片卡在喉间,又被奋力咽下。 蔺北行拧紧了眉看着这一幕,心口竟也莫名的揪紧了。 见她还要再吃,他一把将她拉起,怒气冲冲道:“昭鸳,你看看这粗鄙不堪、低贱至极的模样,有哪一分像个公主?!” 昭鸳蠕动着唇道:“陛下息怒。” 蔺北行心口一窒,直接冷冷甩袖离去。 昭鸳呆呆跪在地上,嗓眼传来铁锈味,声音沙哑至极:“……可我本来就没想做一个公主。” 她也不想做什么惠妃。 这些东西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都是他们强加给她的,可到头来他们却又要说她低贱不配…… 过了几日。 蔺北行登基满三月,大赦天下。 “陛下真是仁厚,黎氏皇族皆饶了死罪,只是发配流放。” 昭鸳听了消息,去了城门送别。 只有她,昭姝没来。 一行人走来,最前方的老人鬓边斑白,正正对上昭鸳的视线。 正是前朝皇帝,黎王,她的父皇。 他眯起一双浑浊的眼看她:“你是……” 昭鸳张了张唇,喉间苦涩,只说:“我叫昭鸳。” 入宫十一年,他的父皇竟根本认不出她。 黎王这才知晓:“是你。” “我听说了,你现在是惠妃。” 昭鸳一愣,正欲开口,就听黎王又说。 “你怎么还没死?” “你应该早些去死,为我的姝儿让路。” ======第10章====== 昭鸳完全愣住。 寒风呼啸而过,将一颗心寸寸冻结。 她所谓的父皇,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让她去死。 黎王冷笑道:“你一个青楼女子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