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几乎浑身颤抖,就连说话,都带着气不顺畅的叠音。她怎么能忍受因为自己的自私,对贺淮舟所谓的爱,就让嫣儿替她送了命。 百花楼,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以…… 她捂住心口,腥味儿再次溢了上来,卡在喉咙里,江柚顺了口茶,垂眸死死的看着嫣儿的尸身,对贺淮舟道:“几番隐忍,而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 “她,是你的心头宝,可嫣儿也是我的命!你若不偿,我便拿自己偿。” 声音不大,四个人却听的清楚。 周若水有惊有喜,却又怕贺淮舟真的要她偿命,而奶娘更是畏惧,她不过一个下人得了贺淮舟的亲近,若江柚真的走了,靠着贺淮舟一人撑着,府里怎么也是少了一番助力。 良久,贺淮舟长呼一口气:“葬了吧,按小姐礼数。” “不可。” “江柚,你还想怎么样?”他一声怒斥,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从前的她,病秧子,就连周若水进府,都忍让了三分,如今却要因为一个丫鬟,据理必争。 “若你不处置,我自是要把她带回去的,就算入土,我也要把她的骨灰葬在东北老家。” 腰杆笔挺下,是江柚不容退步的决绝。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大帅若是想,大可一试,如果您怕,东窗事发。”最后四字,咬的极重。 “大帅~”周若水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姐姐恼,那便处置了妾身吧,只是,我肚子里……” 贺淮舟一记厉色抬眸,却也依然没能阻止周若水想要说的话:“只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无辜? 多么讽刺。 奶娘踉跄上前几步:“你说什么?你当真怀上了?” “若水!”贺淮舟压着声音开口。 他根本没碰过她,哪里来的孩子? “你怎么,没早些说?” 奶娘连忙把周若水扶了起来,坐到一旁的客椅上:“还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这要是跪坏了我孙子,谁担待?” 奶娘看了江柚一眼。 “我本是不想这么早说出来的,只是——”周若水怯生生的看了江柚一眼:“如今若是再不说,我这孩子怕必受牵连。” ======第十五章:女休夫====== 周若水抱着奶娘哭了出来:“若水真是没有想到,姐姐会因为一个犯了错的下人,这么置气。” “早知如此,我也不会……” 正坐上,目无旁光,江柚如同心死般,看着地上的嫣儿。 当初,要嫁来南平的时候,父亲明明已经给她说好了人家,是嫣儿,自己要跟她来到这里陪着她的。 摸着发上的簪子,江柚的心,都在跟着滴血:“既是如此,上纸笔吧。” “你要做什么!”心里一咯噔,贺淮舟拉着她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心里,却已然猜到了三分:“你该不会?” “替你休妻。”江柚难以压制心里的负罪感,垂下眸,不再看他。 当初的婚书,是贺淮舟亲自所写,除此,更是三媒六聘,十里铺妆。 如今她执笔一封,也算是断了念想。 白皙的手指,划过休书: 今,皓月明清,良辰美景虚设 吾与夫,连理至今,不曾子嗣 幸,佳人在怀,常绊君心 盼麟心切,妾本成全 自此天南两方,愿夫顺遂 闻言勿问,欢喜自生 字字落笔,字字诛心。 “江柚,你——” 自古都是夫休女,哪有妻休夫的道理! “你若是下不了手,怕我爹迁怒你,我替你写不就是了。”笔落,江柚拔下嫣儿的簪子,就要刺入指心,按下去。 “若水没有怀孕!”贺淮舟几乎惊呼,一双手,停滞在半空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着。 他在怕什么? 怕她真的会离开,还是怕她走了没有阮帅支持,兵败归南? 见状,江柚嗤笑:“大帅不必担心,你我夫妻已了,情分仍在,父亲那里我自会思量。” 毕竟,你也是我爱了多年的男人。 血液,侵染白纸,自此落下,再无回头。 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江柚松开手,一步一步的,走下正坐,向着厅里,嫣儿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 终是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知夏!”贺淮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已经许久未听见男人这样唤自己了。 心里苦楚,谁人知晓。 她在席府呆了这么多年,直到今日,因为自己欠了人命,江柚才明白,这些年终究是场雁过惊鸿,痴心如梦。 五年,该醒了。 车,是在次日停在席府的。 昨夜,贺淮舟叫来陆眉风,她又找陆眉风偷偷要了半月的药量。待人走后,贺淮舟都未离开。 他木讷的坐在床前,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她:“你真要走?” “是。”江柚背对着他,咬牙。 “连我也留不下你?”这还是,贺淮舟第一次低下身段同她这么讲话。 怀里,抱着嫣儿的骨灰,江柚湿了眼,半分都不愿意松开:“是。” 空气霎那的寂静,贺淮舟掏出烟,却又生生的按捺住。 他看了一眼,这个偏房,想要说出口的话,最终又是咽了下去。 “你多保重。” 五年情分,到头来,只换得四个字。 “夫人,您坐稳了,我们这就要走了。”马夫的一句话,拉回江柚的思绪。 撩开车帘,贺淮舟正穿着一身装束,站在那,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时至今日,自己也是舍不得的,眼泪顺势而下。 ======第十六章:雁过惊鸿,痴心如梦====== 门前,贺淮舟的身形明显的是松动了,他顿了顿,似有犹豫,可前脚刚慢慢踏出了些,车夫便已经启动了油门,随着一声低吼,扬长而去—— 罢了,嫣儿,我带你回家。 这次,全了你的心意,也放过我自己。 江柚坐在车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嫣儿的骨灰罐,她不敢想,躺在百花楼的那一刻,嫣儿有多么的绝望。 眼泪掉了下来,这次,她没有回头。 车子开到火车站就停了下来,贺淮舟怕阮帅怪罪,于是派了两个保镖跟着她,一路送她北上,可是江柚在站台站了良久,都未等到贺淮舟说的人。 一声惊响,火车吹着烟筒,周围的人也慢慢散了开。看了一眼站口,江柚最终还是自己提着行李走了上去…… 从南平到东北,大概是一天一夜的距离,江柚靠着窗户边坐了下来,看着来往匆匆的人叹了口气。 心里掂量着,回了家里,该如何与父亲说这些事。 思绪混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