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因为昨天晚上我……”

话没说完，因为王暮雅一把推开门。

褚容鸣被迫向后踉跄了几步，一抬头就看见王暮雅双眼通红，头发凌乱地站在那盯着他看。

他的心一紧，一步上前：“离离，你到底怎么了？”

王暮雅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怎么了怎么了！这话难道不应该问你吗？！”

她拽住褚容鸣的衣领，将他拉下来，看向他漆黑的双眸：“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是谁？顾雪琳，又是谁？”

她质问着，尾音却是颤抖的。

褚容鸣的心底划过一抹荒唐的想法，他下意识去否定，可面前王暮雅的模样分明和从前都不一样。

他喉间一梗，一阵涩痛。

“离离，你……”

王暮雅松开他，神色痛苦地扶住门框，声音蓦地轻下来：“那天，顾雪琳来找我，对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她说什么前世，我没有听懂。”

闻言，褚容鸣呼吸一滞，心脏瞬间像是被吊在半空中，摇摇欲坠，而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王暮雅没看他，继续说：“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梦，梦见一些很奇怪的场景，但是我一直都看不清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

“直到昨天晚上，我看清了，那里面有我，有你，还有顾雪琳。”

褚容鸣手背上青筋凸起，心底慌得不行。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他不想让王暮雅记起来的事，终究还是逃不过。

王暮雅泪眼摩挲地看着他：“褚容鸣，你告诉我，我梦见的那些，你都知道吗？”

“我……”褚容鸣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喉咙却像是被刀子割伤，鲜血淋漓，再说不出一个字。

见他如此，王暮雅便什么都明白了。

前世是真的，他不爱她是真的，他抛弃了她是真的，他选择了顾雪琳是真的，在他婚礼那天，她孤独地死在手术室里，更是真的！

王暮雅再也忍不住。

她合上眼，眼泪无声流淌滑下。

“那你这一次来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她声音颤抖，“是因为愧疚吗？褚容鸣，你不用的，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什么都不欠我的。”

“不是的，离离……”褚容鸣嗓音微哑，手也跟着止不住轻抖。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王暮雅的手，却被她避开。

褚容鸣浑身一怔，缓缓垂下手臂，头低下去，眼底一片哀伤：“不是这样的离离，我不是愧疚，我只是……我只是发现的太晚，其实我爱的人……”

“够了！”王暮雅抬声打断他。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水：“你走，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她不是猜不出他接着要说什么，但是她不敢听，更不想听！

褚容鸣上前拦住她要关的门，语气中满是祈求：“离离，你听我说。”

“你不走是吧？那我走。”王暮雅松开门把手，抬步便跑下楼梯。

“离离！”

第三十八章 为什么

褚容鸣见她还想穿着拖鞋，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王暮雅听着他的声音，连脚踝上的痛都顾不上，满脑子都是要逃离他。

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执拗地往前跑，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跑到了哪里。

突然，一个酒瓶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脚下。

王暮雅身形一顿，朝着酒瓶子丢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她的酒鬼父亲就坐在路边。

黎父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满身酒气：“哟，这不是我那便宜女儿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啊。”

王暮雅后退一步，紧紧地盯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

“老子为什么在这，你问老子？”黎父不知道为什么被激怒，脸上通红一片，他用酒瓶子指着她骂了声，“不是你让你那个小男朋友把老子赶走的吗？！”

闻言，王暮雅狠狠一怔。

小男朋友？褚容鸣？

黎父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那小子来把老子赶走，老子不走，竟然他吗的打了老子一顿，你看你老子脸上这伤到现在还没好！”

王暮雅咽了下喉咙，看向他的眼底满是厌恶：“那也是你活该！”

“老子活该？！”黎父捋起袖子，将手上的酒瓶掂了两下，“那小子一直跟着你，搞得老子都没机会打你，终于遇到你落单了啊，我的乖女儿！”

说着，他拎着酒瓶子就抡起了胳膊。

黎父抬起手臂的那一刹那，王暮雅的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怎么样也动不了。

小时候挨打的阴影在一刻悉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为什么，为什么受苦的人总是她？

王暮雅下意识闭上眼，准备接受这重重一击。

下一秒，酒瓶在身体上破碎的声音响起。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袭。

王暮雅怔住，瞬间睁开眼睛。

只见褚容鸣挡在了他面前，而那深绿的玻璃渣悉数砸在了他的头顶。

“褚容鸣！”王暮雅呼吸一紧，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牢牢攥住。

黎父被突然出现的褚容鸣吓了一跳。

他眼底满是戾气，狠厉阴冷地盯着黎父：“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够，我不是说了，让你永远都别靠近王暮雅吗？”

黎父被他的眼神和气势吓到，瞬间后退好几步，他指着褚容鸣，磕磕巴巴得话都说不完整一句：“你，你，你个兔崽子，她是我生的，我想打就打！”

褚容鸣随手扫掉头顶的玻璃碎渣，声音冰冷地像结了冰：“有我在，我看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话音刚落，褚容鸣便几步冲上前，直接给了黎父一拳。

黎父挨了结结实实的这一拳，本就喝醉的他顺势便摔倒在地。

残余的理智让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指着褚容鸣吼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踉踉跄跄地跑远。

褚容鸣喘着粗气，好久才压下眼底的阴霾，转过身去看王暮雅：“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没等到她回答，一股冰凉却从发间缓缓流出，顺着脸颊一路向下，低落在地上。

王暮雅捂唇，惊愕地指着他的脸：“你，你的头……”

褚容鸣抹了一下，再看，满手鲜血。

刚想安慰她说没事，王暮雅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走：“不行，我们去医院！”

褚容鸣怔了怔，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医院，医生将褚容鸣头上的玻璃碎片一点点找出拿走，再消毒包扎。

看着医生要把自己的头包成一颗大蒜，褚容鸣犹豫地看向王暮雅求救：“我觉得我没什么事，能不能不包扎……”

王暮雅直接忽视他，对医生说：“您仔细点，尽量全给他包上。”

褚容鸣不说话了，因为反抗无效。

第三十九章 另一个

走出医院，两人在附近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王暮雅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容鸣看着她，突然开口问：“你害怕医院，是因为小时候总挨打吗？”

闻言，王暮雅顿了顿。

沉默了片刻，她抿着唇开口：“嗯，他一喝醉，就会对我和我妈动手。我妈受不住跑了，挨打的就只有我一个，我都已经数不清在医院呆了多久，好像医院才是我的家。”

褚容鸣的心狠狠沉下，像是陷进了泥潭，越陷越深。

气氛渐渐僵硬了起来。

褚容鸣率先打破沉默：“对不起。”

王暮雅的手缓缓攥紧：“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不，我必须说。”褚容鸣眸色一暗，“是我对你不够关心，让你连生病了都不肯跟我说。是我太迟钝，一直不肯去看清自己的心。”

“人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爸妈这样说，你爸妈也这样说，就连……就连顾雪琳都看得出，可唯独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听见这句话，王暮雅怔愣一瞬。

连他和她的父母都这么说？

她不信：“别骗我了，你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你那时候那么清楚地跟我说，你喜欢顾雪琳，不是吗？”

褚容鸣眉眼深沉，眼神有片刻的模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顾雪琳从高中就认识我们，她一直在模仿你。”

王暮雅猛地抬眸：“她模仿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我喜欢你，也看得出我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就想着成为另一个你……事实上，她也成功迷惑了我。”褚容鸣回答道，眼底的光芒晃动，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王暮雅久久不能回过身，她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成为另一个人。

褚容鸣仍旧在忏悔：“在医院看见你……尸体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世界都已经崩塌了，我意识到对于我来说，你是无法替代，更是不可离开的存在。”

“我很后悔，你离开之后的每一刻我都在后悔，我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你，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离离，我真的错了，我不奢求你可以原谅我，但可不可以，至少让我呆在你的身边，让我可以照顾你，保护你，就像你曾经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王暮雅双唇抿紧，沉默了很久。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她真的从来都没有怪过褚容鸣。

暗恋他那么多年，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他不过是不爱她，又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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