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屿遇刺,兹事体大,这点轻重她到底还是知晓的。 她示意裴时钦一同将陆政屿扶起:“先回我的住处,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吧。” “好,多谢姑娘!” 裴时钦忙和她一同将昏迷中的陆政屿扶进屋内。 到了院子口。 漫儿一见苏婳真的将人带了回来,瞪大了双眼,还不等她说话,苏婳已经出声喊道:“奶奶,烦请救救他。” 奶奶拄着拐杖出来,见到她身上那浑身是血的人,眸色大惊,但见苏婳眼神坚定,她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用拐杖指了指屋内。 “先将人放屋内,看看伤得如何。” 奶奶虽不轻易施展,但医术了得,当初苏婳刚苏醒时浑身几近瘫痪,可奶奶硬生生救活了她。 几日过后。 奄奄一息的陆政屿终于醒了过来。 可情况却不太妙……第19章 苏婳一行人站在屋前,目光落在前方院子大门口,纷纷面露复杂。 裴时钦先艰难开了口:“那……还是我家公子吗?” 苏婳眉头拧起,深深吸了一口气:“应当……是的吧。” 只不过,是失了智的陆政屿。 前方篱笆前,陆政屿头上绑着白色纱布,正蹲在地上与一只公鸡大眼瞪小眼。 见状。 裴时钦当即冲了过去,一把将那只公鸡赶走,忙不迭伸手扶他:“公子!公子没事吧?” “你是谁呀?”陆政屿狐疑地后退几步,满脸防备看他。 裴时钦一时语塞,“公子,你不认得我了?” 陆政屿摇摇头,随即转头看过来,却定定望着苏婳,他跑了过来,满脸欣喜:“我认得你。” “你认得我?”苏婳心口咯噔一下,有些诧异。 陆政屿重重点头:“你是公主。”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为诧异。 裴时钦面露尴尬之色:“霖儿姑娘,抱歉,我家公子口不择言。” “她就是公主,是景御公主!”陆政屿皱紧眉头,认真辩驳,“她是我的景御公主,是我的妻子,可我伤了她的心,她现在不肯认我了。” 一听这话,裴时钦眼里露出震惊之色,诧异万分看了眼苏婳,他硬着头皮解释:“抱歉,我公子他……似乎是患上癔症了。” 说他傻了吧,但似乎又还没那么傻。 苏婳眼里透出一抹复杂之色来,到底还是没有否认,她叹了口气,同裴时钦说:“无碍的,我们哪能跟病人计较,你放心,我们不会当真,也不会乱说。” 听闻这话,裴时钦目露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陆政屿,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好不容易将陆政屿哄着回屋。 可见到奶奶拿出来的针灸包,陆政屿却不肯配合了,他缩在床角,摇着头:“不不不,我不要!我怕疼!” 见他这副模样,苏婳险些笑出声来。 谁能料到曾经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如今君临天下的帝王,竟此刻会说怕疼。 奶奶在旁无奈:“姜公子应当是伤到头部,需施针化开淤血,否则今日是失智,日后怕是要危及生命。” 一听这话,旁边的裴时钦神色当即一变:“我这就抓住公子!” 他上前去,然而裴时钦到底是一介文弱书生,哪儿能抵得过陆政屿的力气。 裴时钦还未按住陆政屿一下,就被当即掀开。 眼看着陆政屿要逃出屋。 苏婳拧起眉头喊住他:“站住!” 她一出声,陆政屿就真的站住了。 他回头眼泪汪汪看她,委屈不已:“公主生气了吗?” 顶着陆政屿的脸,说如此可怜卑微的话语。 实在是让苏婳身上升起一阵鸡皮疙瘩,不适极了。 但念及他此刻情况特殊,她只能叹了口气指着前方的床榻:“乖乖治病,我就不生气了。” 她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 陆政屿迟疑许久,却真的听她话回到床榻之上,可怜巴巴望着她。 “我听话治病,公主不要生气好不好?” 一时之间。 苏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陆政屿的话就像一根羽毛扫过她的心上,让她不自在极了,她点了下头。 陆政屿便立即笑了出来,随即又道:“那公主能不能过来陪着我?我怕疼,有公主陪着的话,我或许就没那么怕了。” 屋内霎时陷入异常寂静。 裴时钦摸摸鼻头,有些尴尬,他从来不知道陛下还有这一面。 苏婳心里的诧异并不比裴时钦少,怀着能早些治病的心思,她还是走了过去,“我陪你,你配合奶奶扎针。” 施针结束后,已是天黑。 陆政屿却突然得寸进尺,拉着苏婳不肯放她走。 “今晚公主可以陪我睡吗?我一个人睡害怕。” 他眼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叫人无法拒绝。第20章 还不等苏婳出声。 身旁的漫儿已经张口不满:“你这人怎么傻了也不忘占我姐姐的便宜!果真是登徒子!” 裴时钦拧起眉头辩解:“漫儿姑娘,莫要胡言!” 漫儿冷眼睨他,还想说什么,被苏婳拦住。 “算了,姜公子是失智病患,确实是需要人照顾的。” 她这样说,便算是答应留下来照顾陆政屿了。 这一照顾就直接照顾了半月。 她白日陪着陆政屿游玩,陪着他配合施针,夜晚便守在他的床边,以防他半夜发病。 可半月时间,陆政屿的症状虽有好转却仍然未曾恢复半点神志。 奶奶只道:“脑内淤堵本就难医治,有人或许下一刻就能恢复,也有人终极一生也不能恢复。” 屋内众人陷入沉寂。 只有陆政屿满脸茫然拉着苏婳的手:“公主,你怎么不开心?” “没事。” 苏婳笑笑,哄着他。 这日深夜。 陆政屿已经安然睡去。 苏婳坐在床榻边,撑着下巴望向曾经无比熟悉的枕边人,不觉轻叹口气:“陆政屿,你何必呢?” 床上的人影呼吸匀称,已经睡熟,自然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 只是他的手紧紧牵住她的,就连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半分,生怕她离开似的。 这让苏婳心里莫名生出苦涩来。 “陆政屿,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认出我来,可我知道你做这些不过是出于愧疚,我从来不怪你的,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你大概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其实也只是我对你的弥补罢了,在很久之前我欠了你,我父皇欠了你,也欠了姜国上下,我只是想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在我被父皇赐死的那一刻,我跟你之间就已经算是扯平了。” 说到此处,苏婳的语气哽咽起来,她的指尖一点点抚平陆政屿紧皱的眉头,“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你给了姜国一个盛世,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所以啊,陆政屿,你快些好起来吧。” “你好起来该回京去当你的天子,不要待在这里了。” 苏婳趴在床榻边,不知不觉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在她熟睡后不久。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却是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这几日的痴傻。 他侧头看了身旁的人许久,神色柔情,他轻轻碰了她的脸颊。 心里高悬的石头好似在这一刻落定。 陆政屿的唇角绽放出一抹笑意来,之前他始终未能确定她的身份,却没想到这次倒是因祸得福,竟听到了苏婳的心声。 但念及她说他们之间扯平了,陆政屿的神色难免变得复杂起来。 苏婳,我不愿与你扯平。 加上梦里那次,他已经失去她两次了。 如今这次,他绝不要再与她分开。 可陆政屿却无比清晰地明白,只要自己恢复了,苏婳一定会再度拒他于千里之外。 而他如今又的确急需回京处理此次刺杀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