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眼泪汹涌而下。2 她发着抖,好像冷到骨髓了。 好冷……真的好冷…… 陈玄墨,你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承诺做到呢?! 良久,凤卿九将自己的脸凑近大嫂早已冷成冰块一般的尸体,抵头相贴。 她一字一句,说得温柔:“大嫂,别怕,红妆带你回家。” 雪,越来越大。 凤卿九艰难地背着那尸体往外走。 一步一个血印,在纯白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沿途宫人看见这惨烈场景,俱是被震慑,竟都不忍拦她。 刚踏出未央宫宫门,便恰好撞见来看姚文淑的陈玄墨。 陈玄墨望着凤卿九的模样,瞳孔一缩。 凤卿九却像是看不见他,一双黑色瞳仁透不出半丝光。 她兀自向前走,一步一步,脚印深深。 陈玄墨攥紧手,哑声喝道:“凤卿九!” 旁边姚文淑的太监没想到会被陈玄墨撞见,立即‘哎呦’一声,仿佛很惊讶:“这崔氏昨日惊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过罚她跪了一跪,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说完他立刻呼喝侍卫,声音尖利:“快把人带下去,不要脏了陛下的眼睛!” 身后的侍卫立时上前抓人,猝不及防的凤卿九狠狠摔倒在雪中。 可她眼中只有崔莲生尸体,不顾侍卫拉扯,凤卿九又挣扎着爬起来,一声咳嗽,鲜红的血刺入陈玄墨的眼。 陈玄墨心一揪,下意识低喝:“住手!” 凤卿九什么都听不见,只将那血胡乱擦了一下,又紧紧抱住尸体自言自语道。 “大嫂,我带你回家,走,我们回家……” 她步伐踉跄,背影孑然。 背着那尸体穿过长长深宫,走出宫门来到关押许氏女眷的院子。 一推门,却见所有女眷都等在那里,像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而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她的二嫂温如君。 凤卿九一怔,接着轻轻将大嫂的尸体放下,便扑通一声跪下,声音空洞而嘶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说不出其他的话。 温如君跪下去,轻抚崔莲生睁开的眼,语气温柔无比:“莲生,别担心,我们没事……你好好上路。” 她知道,莲生是担心她们才闭不上眼。 她从小就这样,身为将军之女,嫁给太子后,总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手抚过,那眼睛终于阖上。 温如君眼泪骤然落下,痛哭失声。 第10章 身后众人也呜咽起来,整个院子一片哭声。 凤卿九呆呆听着,突然,重重磕起头来! 一下,又一下! 这一切是她的错! 为什么死得不是她!该死的明明是她啊! 额头沁出暗红的血,凤卿九却完全没感觉。 温如君看得触目惊心,眼泪更加汹涌,上前死死抱住她:“红妆,红妆,你别这样……” 凤卿九无法在磕下去,胸口一直卡着的血剧烈翻涌,她想哭,想喊,为什么喊不出! 下一秒,一口血蓦地喷薄而出洒了满地。 凤卿九失去意识。 …… 再次醒来,凤卿九一睁眼便看见了温如君担忧的脸。 温如君在用温热的帕子擦她的脸。 凤卿九目光却落在那双手上。 那双纤细的手上都是冻疮,红肿粗粝。 这曾是天下第一才女的手,曾经抚琴作画,写出过惊艳绝伦的诗词。 如今却…… 凤卿九的心被细丝缠紧,绞痛不已。 咳嗽了几下,她按住温如君的手:“二嫂,我想去见大嫂。” 来到正堂,所有人都穿着白孝衣。 崔莲生遗容已经被整理好了,她闭着眼,若不是脸色青白,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温如君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扰了故人:“可惜,莲生最爱的红缨枪不在,无法陪葬。” 痛彻肺腑的感觉传来,凤卿九重重在灵前跪下。 温如君一边烧纸钱,一边温声道:“红妆,我昨晚梦见二郎了。” 凤卿九心尖一颤,呆呆看她。 “他还是我们初见时的样子,嬉皮笑脸地唤我小娘子”0 温如君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笑。 凤卿九知道,当初二哥死皮赖脸娶的二嫂。 说起来,二哥洒脱不羁,最不喜读书,却对高情远韵的二嫂一见钟情。 往日两人打情骂俏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如今却永隔人世,如梦如幻。 凤卿九心脏又无法抑制地灼痛,如时刻受地狱之火煎熬。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太监嚣张走进,张口便是:“侍犬公主,还不回去伺候皇后娘娘!” 凤卿九脸颊颤了颤,牙关咬得死紧。 温如君手也一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凤卿九,眼神不忍而悲痛。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轻抚了一下凤卿九弯折的脊背,语气平静:“红妆,去给大嫂上最后一柱香!” 说完她起身将身上最后一根银钗塞给太监,奉承一笑:“劳烦公公再稍等一会儿。” 凤卿九不想离开,但看了一眼这满园素缟的女眷,她握紧的手又松开。 她点燃一炷香,举过头顶敬上。 一下,两下,三下! 她又送走一位至亲…… 红着眼最后看了一眼大嫂,她起身缓缓离开。 走出门外。 所有人都聚集在温如君身边看着她,神色温柔。 凤卿九往前走,走出门口又忍不住回头。 温如君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门被缓缓关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温如君问旁边的人:“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都笑着点头。 温如君神情释然而坚定:“我们不该再拖累她了。”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 凤卿九麻木跟着撑着伞的太监走,身上很快落了一层白。 可不知为何,她越走越不安,走得越远心口越慌。 过了一道桥,她脚步突然停住。 太监不耐回头:“还不走?想挨罚是不是!” 凤卿九脑海中闪过二嫂最后那个笑。 蓦地,她猛然转身往回跑! 转过一道宫墙,就看见那她刚刚离开的院子已是冲天火光,浓烟滚滚! 凤卿九目眦欲裂,冲上前去推门,那门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开。 她又用力拍门,撕心裂肺地哭喊:“二嫂,二嫂!你别丢下我!求你了……” 自然无人应门。 只有火焰噼啪声,像是夜莺啼哭,亡魂悲泣。 凤卿九不断撞门,撞到火焰灼烧上大门,她依旧不管不顾,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 门,终于在火焰下脆弱,被凤卿九撞开! 她没有半分犹豫地冲进火场。 突然,一只微凉的手凶狠的将凤卿九拉出去。 是陈玄墨。 凤卿九疯狂挣扎哭喊,却被他死死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将一切付之一炬! 而凤卿九的心,也随着这场大火,一寸一寸,燃成灰烬。 火熄灭,雪仍在下,眼前只剩一片废墟。 没了,都没了…… 她所有的亲人都没了。 凤卿九早已不在挣扎,只有黑黝黝的眼珠倒映着荒凉的宅院。 陈玄墨终于松开她。 凤卿九缓缓爬起身,看了半晌,转身望向陈玄墨,忽的绽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 “陈玄墨,杀了我。” 第11章 “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 “动手啊。” “动手啊!” 她终于不再卑微地称呼他为陛下,在这世间只剩她一人以后。 陈玄墨看着那笑,心口几乎无法喘息! “别笑了!” 雪落在凤卿九眼睫上,将眼前人遮蔽得模模糊糊。 她笑得越发灿烂,也越发疯癫。 “陈玄墨,如果可以选,当初我一定将从父皇手中求来的解药换成见血封喉的毒药,好让你死的更快些!” 陈玄墨再听不下去,伸手扼住她的喉咙,眼眸骤然猩红:“朕让你别笑了!” 窒息让凤卿九终是再笑不出。 陈玄墨见状,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松了手。 凤卿九蓦地摔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血,从她口中涌出,给白雪染上刺目的红。 陈玄墨将微抖的手藏入袖中,冷然道:“看着她,关起来!” 雪下了三天三夜,停的那天刚好是除夕。 凤卿九被姚文淑从小屋带出,强行换上曾经的公主华服。 挣扎间,凤卿九被按在铜镜前,撞得头破血流。 姚文淑见了,捂嘴笑道:“听闻你在之前宫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