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岳承廷忽然解释道,“我跟许真茹只是假结婚。” 莫霄闻言,看了一眼许真茹的肚子,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经过周希蔓的魂体时,他侧了侧身子,绕了一步继续走。 这一幕和上次在医院走廊那一幕一模一样。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异常,甚至眼神变化都没有。 只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和她的手有一瞬间重合。 就像是……在牵她的手一样。 许多被她忽略的细节一下子都涌上来,让她豁然开朗。 她这下完全能确定了,如果看不见,他怎么会侧身让她? “莫医生,你是不是能看见我?”周希蔓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莫霄却脚步不停,仿佛根本没听见任何声音。 周希蔓看着莫霄远去的背影,心里尽是疑虑。 这个人,绝对不只是医生那么简单。 她很想跟上去问问,可是她仍被困在岳承廷身边,走不了太远。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只想逃,马上立刻! 周希蔓转身看向岳承廷,他正在低声安慰着神情受伤的许真茹,又一面对着她的遗照乞求原谅。 周希蔓冷眼看着,天知道她有多想脱离岳承廷。 就算没法投胎,当个游魂野鬼也比绑在他身边时刻看着他们亲热好。 她用了短暂的一生,弄明白了一件事:人就是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 岳承廷为了她伤心欲绝是真的,但心里爱着许真茹也是真的。 岳承廷,你连做梦都在对我说谎。 你一直戴着面具活着,就不怕有一天揭不下来,假面具长在你脸上,要你的命吗? 周希蔓别过眼,不愿再看。 如果有可能,她真愿这双眼看不见光明! 一周后。 周希蔓葬礼举行结束。 亲手捧回她遗照的当天,岳承廷将那满墙的海报都撕下,露出被残留的纸糊得斑驳的涂鸦。 看着那满墙沧桑,他终于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人死终不能复生!唯有接受。 从那天起,岳承廷再也没提过周希蔓,其他人更不敢在他面前提起。 只是他每晚仍跟许真茹分房睡,再也没碰过她。 每天夜里,岳承廷就翻看手机里周希蔓的照片和视频,总是看得眼眶发红。 周希蔓有一次听他的忏悔实在听得满腹怒火,情绪一激动,床头的灯闪了闪。 岳承廷立刻敏锐地坐直了,四下观望呼唤:“绮绮,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吗?” 周希蔓不愿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后来都按捺着自己的情绪。 听多了,渐渐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周希蔓只觉得从前的爱恨都离现在的她很遥远。 唯独不变的,就是周希蔓想离开的心。 转眼新年到了,别墅里处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十分喜庆。 从前周希蔓不受岳家人的喜欢,每个新年,岳承廷都过得十分为难,既要回老宅团圆,又要赶回来陪她。 大多数时候,这别墅都空荡荡的。 而今年不同,岳家不论直系还是旁支,都齐聚在麓湾府的别墅。 喜乐融融。 直到席上,岳母感叹了一句。 “还是真茹好,比周希蔓那丫头上得台面多了。”第18章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席上所有人都看向岳承廷,见他面无表情,又收回目光,个个神情尴尬,不敢多说什么。 从周希蔓走后,岳承廷的性子是愈发捉摸不定。 稍有差池,轻者会被他疾言厉色教训一番,重者直接被赶出岳家。 唯有岳母神态自若,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 她泰然自若,凝着岳承廷等他回应。 从前,她说什么,岳承廷便附和什么,是出了名的大孝子。 岳承廷神情僵硬,却也没翻脸,只说:“妈,人都没了,大过年的,就别提这些了。” 岳母显然对他这个反应比较满意,举起酒杯,“也是,难得一大家子团聚,不说这些晦气的。” 岳承廷这回脸色完全冷了下去,他正要开口,一只纤细柔软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岳承廷顺着看去,许真茹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许真茹穿着纯白的高领毛衣,孕肚已经十足圆润,母性的润泽让她整个人的气质和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也是他孩子的母亲。 许真茹满目岳柔,纤手搭在孕肚上,抚摸着隆起的孕肚,在满堂灯光与烟火中岳柔地凝望着岳承廷。 从今往后,岁岁年年与自己相伴的,就是许真茹了。 有了孩子,有了家庭,一切都会翻篇过去的。 让过去过去,拥抱未来。 有了这个念头,岳承廷心中那股躁郁火气竟神奇般地渐渐消散了。 岳承廷垂下眸,举起酒杯,看向许真茹,“你怀着孕,果汁也要少喝。” 许真茹神情惊喜,连忙点头,“放心吧。” 她顿了顿,试探着唤道,“……老公。” 家族中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兴奋地起哄,众人纷纷夸赞着他们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连一向严肃的岳母也眉开眼笑。 岳承廷轻声应道,“嗯,听妈的。” 一直横在他们中间的那层无形的薄冰就这样消无声息融化了。 许真茹笑得越发甜蜜,大家一齐碰杯,欢庆新春。 岳承廷垂下眼眸饮尽杯中红酒,长睫掩去眼中的晦暗情绪。 绮绮,你再等等,等孩子出世,我就去陪你。 到时候就算你恨我怨我,要打我骂我,我都要跟在你身边。 周希蔓看着这充满岳情和欢笑的一幕,竟也不自觉地勾唇笑起来。 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怨恨和不甘,此刻看到岳承廷和许真茹走到一起,竟然由衷觉得般配。 毕竟她已经死了,岳承廷早晚要和新的爱人组建家庭,开始新的人生。 她已经接受了。 除了接受,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笑着笑着,又有些想哭。 她明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已经放下了一切执念。 为什么还要被困在岳承廷身边? 上天,能不能高抬贵手,放她一把呢? 他都已经开始新的人生了,她为什么还不能成为被尘封的灵魂? 周希蔓都恍惚了,难道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还在不甘心吗? 年夜饭吃完,亲戚们陆陆续续回家,只剩岳母留下,和岳承廷许真茹一起看春晚。 这是他们多少年都没再有过的光景。 “你爸爸要是还在,也一定很高兴。”岳母感叹道。 许真茹剥了个橘子,细细地将上面的橘络处理干净递给岳母,“爸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 周希蔓依稀想起,当初许真茹和岳承廷不止一次说,这个孩子是给她和岳承廷生的。 如今许真茹俨然已经彻底取代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