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洲想上前,又怕此刻是自己思念成疾而出来的幻想。 直到,那双澄澈的黑眸朝他望了过来,再狠狠一震。 黎清鸢是真的不敢相信。 在她记忆里,萧若洲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摄政王,算上她在远离金陵养病的时光,也不过才两年半。 而眼前人,青丝中夹杂白发,一张脸上满是沧桑之色,竟有少年白头,垂垂老矣之像! 她心神一晃之后,便是极度的平静,恍惚隔开两人之间的曾经与分离,从不存在。 她缓缓行礼:“见过摄政王殿下。” 她眼里无悲无喜,也无爱无恨,正应了曾经她那句,日后再见,只论君臣jsg,再无其他! 萧若洲的心脏像被一柄小锤子轻轻敲击,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可一股难言的巨大的喜悦,又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以至于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来回冲撞,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撕裂。 不知过了多久,萧若洲才缓缓开口:“你们……可是要入宫为皇兄守灵?” “自然,还请摄政王行个方便。” 萧若洲上前一步,急声道:“姝宁,我……” 只是下一刻,眼前女子悄然后撤,眉眼间满是淡然:“摄政王殿下,还望自重。” 萧若洲的手顿在半空,寒风越过他手掌,带起一片冷意。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几乎不敢去看黎清鸢那般冷冽的眼。 萧若洲转过身去:“你们跟我来。” 无人看见,暗夜中,他嘴角溢出的血色。 第36章 当黎清鸢踏入长寿殿时,入目的便是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椁。 她跟着萧若洲越过层层朝臣,走到了棺椁前。 萧若洲声音低哑:“皇兄,黎家姐弟平安归来看你了。” 黎清鸢看见棺椁内脸色安详如初的帝王时,鼻尖不由一酸,泪滚滚而落。 “皇伯父……” 她站在棺前,泣不成声,跪满了人的殿内,瞬间弥漫着一股沉寂的气氛。 此时,黎清鸢感觉到裙边落下了一点重量,她垂眸看去。 却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九皇子萧景辞正拉着她的衣摆。 “我记得你,你是王叔未过门的妻子。” 萧若洲一怔,他看着九皇子,久久不言。 或许唯有在九皇子这样的稚子心里,才会停留在黎清鸢还是他未过门王妃的记忆。 他不知道有些事已经随着时间的更改发生了变化,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覆水难收。 九皇子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巴掌的玉笛:“姝宁王妃,这是你送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黎清鸢才从九皇子那句话中回过神来,她蹲下身,轻声道:“九皇子殿下,臣女记得,可我如今,并非摄政王殿下的王妃,而是将军府的二姑娘,日后,你莫要叫错了。” 萧若洲看着那道蹲下的身影,眼睫狂颤,他轻声道:“他不是皇子殿下,而是明日即将登基的陛下。” 黎清鸢心尖一颤,不由回头看他,却只能看到他墨眸如晦,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再无其他。 黎清鸢扭过头来:“是臣女唐突了。” 萧若洲没再说话,而是俯身抱起九皇子,声音温和:“景辞,从此刻起,你要自称为朕,王叔会让你成为如你父皇一般优秀的帝王。” 九皇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似是不懂,可片刻后,他双手环住萧若洲的脖颈,定声道:“王叔,我会的。” 从长寿殿出来,已是夜半三更。 黎清鸢看着一直朝自己笑的苏公公,低低道:“事隔经年,苏公公可安好?” 苏公公‘诶唷’一声,笑道:“有二姑娘记挂着,奴才一切都好。” 黎清鸢点点头,正要带着黎宁州出宫,却听身后有脚步声渐近,她没回头,却也知道那是谁。 萧若洲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如当初的背影,心尖如同被什么攥住。 他上前两步,艰涩开口:“姝宁,我们谈谈,好吗?” 黎清鸢的话音带着初春的冷意,散落风中。 “摄政王殿下,如今臣女与您,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萧若洲浑身一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清鸢一步步踏下阶梯,朝着宫门处远去。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离去的方向,哪怕人影不见,他也未曾收回。 一旁的苏公公叹息一声,不由开口道:“摄政王殿下,回吧。” 倏然,他在月光的照耀下,却瞅见萧若洲眼底的泪意,心惊之余又觉得遗憾。 人生大梦方觉醒,世事终究一场空。 如今,摄政王殿下与黎家二姑娘之间,隔着的,不止时间,还有家仇,以黎二姑娘那性子,两人再难和好如初了。 次日,新帝登基时,朝堂之上,却是如同地震。 众臣看着站在新帝边上的那道蟒袍身影,接连跪下:“还请摄政王殿下收回成命!” 萧若洲咳嗽两声,不动神色咽下喉间腥甜,声线冷淡。 “本王心意已决,自即日起,命翰林院掌院学士顾之安,为新的摄政王,辅佐新帝直至成年。” 他看着还在怔愣中的顾之安,轻声道:“顾大学士,你不是一直在为她守住这太平盛世吗?” 顾之安突的想起两年前萧若洲的那句话。 “你应该替黎雲清看着她拼命守护的大朔。” 他上前一步,缓缓跪下:“臣,定不辱命。” 黎清鸢得知此事时,正是楚玄为她诊脉时,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张伯匆匆来报。 “二姑娘,摄政王……不,楚王爷登门求见!” 第37章 黎清鸢到正厅时,只见萧若洲褪去蟒袍,身穿一袭暗紫色锦衣,恍惚中,她仿佛看见时光洪流前,那个俊朗温柔的少年。 只是一瞬,黎清鸢眼中的怀念之色便散了去。 她缓步走进屋内,身后,还跟着一身清隽之气的楚玄。 萧若洲的表情一变,看着楚玄的目光顿时充斥审视。 楚玄却泰然自若的随着黎清鸢的脚步,站在了她身边。 萧若洲忍不住开口:“他是?” 黎清鸢端起茶杯,淡淡道:“这是我在山野间遇到的一位知己,这两年多来,多亏他照顾我。” 她跟萧若洲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软肋,更知道怎么说话,会让他更疼。 无关报复,只是黎清鸢不愿意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只是萧若洲几欲破碎的眸光,黎清鸢握着茶盏的手不由收紧。 她放下茶盏,直接问道:“不知楚王爷今日登门,可有何事?” 萧若洲用尽了生平克制才忍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他直直看着黎清鸢:“我两年前抓住了周雪落和南疆余孽一名,如今还活着,并非我念旧情,而是觉得他们,应该交由你处置。” 黎清鸢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却刺痛难忍。 什么时候,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