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胤拧眉眯了眯眼,抬眸间,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隐约站在不远处。 他愣了瞬,瞳孔乍然紧缩。 “……宜宁!?” 第14章 褚胤猛地站起身,刚朝兰笙踏出一步,那抹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了。 环顾四周,一片沉寂。 心好像在瞬间从悬崖摔进了谷底,浸入刺骨的冰水中。 是幻觉…… 他呼吸微微急促,转头看着墓碑,极力掩去痛色和落寞。 还是没能接受兰笙已经死了的事实吗?不然怎么会看见她还在…… 站了很久,褚胤才默默拾起低落的情绪,失魂落魄的离开。 …… 当兰笙睁开眼时,入眼的是一列列高耸的松柏,一座座墓碑整齐的穿插在其中。 她恍惚的目光慢慢有神,茫然看着四周。 这里是……东江的烈士园? 她怎么会在这儿?自己不是为了救牧民死了吗?难道……自己又重生了? 正当兰笙疑惑自己是不是再次经历了重生时,竟然看见褚胤从烈士园中出来。2 她愣了愣,下意识喊了声:“哥!” 可褚胤像是被听见也没看见,带着她从没见过的落寞表情,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兰笙愕然回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又伸手要去抓住他的袖口,可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阻碍,让她无法触碰。 她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一丝慌乱,兰笙追着褚胤,在他身边大声叫着:“哥?哥!你看不见我吗?” 然而褚胤始终是一副感觉不到她存在的模样。 见园门口站着哨兵,她又不死心地跑到哨兵面前转了几圈,哨兵也始终是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的样子。 兰笙彻底傻了,低头看着身上崭新的军装,摸着自己冰冷的脸颊:“难道……我没有重生,而是成了孤魂野鬼?” 混乱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爷爷对着她的墓碑敬礼,褚胤晕倒…… 她真的死了,而且也没有重生。 想到爷爷满是痛苦的眼神,兰笙心都要碎了。 她红了眼,泪水充斥在眼眶中,挤压的通红。 上辈子她已经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没想到这辈子她又让爷爷孤身一人。 想到这儿,兰笙压着胸口的剧痛,转身朝军区跑去。 一直跑到军区大院,跑回家,她根本感受不到疲倦,只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隐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掉下来。 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顾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曾经健壮的身体在此刻分外瘦弱孤寂。 他摸着照片中的她,声音依旧充满了慈爱:“宜宁,你记得来梦里看看爷爷啊……” 兰笙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缓缓跪在老人面前,看着他已经白完了头发,哽咽哭着:“爷爷,宜宁在这儿,我说我要回来陪您的,但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道着歉,像是一个罪人在进行忏悔。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兰笙红着眼望去,是褚胤。 他朝顾司令端正地敬了个礼后才跨进来,目光扫过那张全家福照片,神情微黯。 顾司令抹开眼角的泪,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褚胤抿抿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声音清晰:“爷爷……不,司令,特战营营长褚胤,正式向您申请调至西藏边防部队!” 第15章 顾司令愣住:“你说什么?” 兰笙也诧异看着满眼坚决的褚胤,对他这个突然的决定一头雾水。 面对顾司令不解的眼神,褚胤又沉声说:“我想去戍边。” 短短五个字,仿佛刻满了他的决心,让兰笙心头划过抹说不出的怅然。 她缓缓站起身,凝着这个曾经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死在了那儿,所以他才想过去吗? 可他不爱她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沉默了很久,顾司令放下照片,没有立刻应允:“斯承,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兵王苗子,但我知道当兵不是你的初衷,而是你对顾家报恩的方式,就像你答应跟宜宁结婚一样。” 说着,他憔悴的脸上多了分无奈:“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没有后悔的时候,但在你跟宜宁的事情上,我悔不当初。”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也许宜宁还在,她是我孙女,你是我孙子,但现在宜宁已经走了,你难道也要丢下我这把老骨头离开吗?” 听着这些话,兰笙心酸难忍。 她看向目露悲叹的爷爷,胸口就像被狠狠砸了一下,喘不过气。 此刻的老人不再是刚强了一辈子的军人,更像是个需要安慰的平凡老人。 即便知道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兰笙还是忍不住朝褚胤说:“哥,你别去,替我陪陪爷爷好不好?别去……” 然而褚胤只是捏紧了拳,语气中的执拗不减分毫:“司令,三年后我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知道,这些年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落下很多战后后遗症,即便不去戍边,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伤从一线退下来。 如果是那样,倒不如去兰笙去过的地方,也许到了那儿,他可能会像兰笙一样真正释怀。 兰笙凝着褚胤,眉头紧锁。 即便跟他相处了两辈子,她始终看不透也抓不住他的心思。 终于,沉寂被顾司令的一声叹息打破。 他站起身,拍了拍褚胤的肩膀:“你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三年后一定要回来。”而不是像宜宁一样…… 褚胤紧绷的双肩微微一松,点点头:“会的。” 天渐黑。 兰笙站在屋檐下,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目光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除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奈,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这时,褚胤从书房中走出来,顾司令将为他扶正帽檐:“我明天要去首都开会,就不能送你了,记住我说的话,要记得回来。” 褚胤敬了个礼:“是!” 顾司令沉叹一声:“……去吧。” 褚胤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这分别的一幕,兰笙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上前,试图触摸老人的脸,可抓住的终究是一片虚空。 像是卸下了满身疲倦,顾司令坐到沙发上,视线落在照片:“宜宁,你还是保佑保佑斯承吧,让他平安回来。” 兰笙心头微怔,紧接着,又听他叹息一句:“不然我总觉得,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第16章 次日。 天刚亮,顾司令就出发去了首都。 目送他离开后,兰笙便往自己和褚胤从前的家去。 身边经过一列列早训的战士,口令声和哨声在训练场此起彼伏。 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 环顾四周,她又一刹那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回过神,朝训练场看去,没有看见褚胤。 兰笙皱起眉,平时褚胤天不亮就训练了,哪怕有伤训练不了也会去盯着,今天怎么不在? 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她加快了脚步。 等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酒味和血腥味。 循着味道走进房间,只看见褚胤合衣躺在床上,脸色微白,眉头皱的紧紧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空了一半的白酒瓶。 而他腹部、肩膀和左臂的伤口都渗出了血,印在军绿色的外套上格外明显。 兰笙心霎时一紧:“哥!” 她下意识就要去帮他止血,可想起自己根本碰不到他,急的满头汗:“哥?哥!你快醒醒啊!” 恍惚间,褚胤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水面上。 冰冷的水像是刀子划开了伤口,不知道是水在往伤口里涌,还是血在往外流,总之很疼,让他意识更加昏沉。 可莫名的,一种熟悉的淡淡药香钻进鼻腔。 定睛一看,兰笙的脸逐渐清晰。 她弯着眉眼,眸中犹如流淌着星河,闪耀着他触不可及的温暖。 忽然,兰笙伸出手,像是在发出邀请。 褚胤目光亮了瞬:“宜宁……” 正当他准备抓住那只手时,耳边突然炸开一道雷鸣般的呼唤:“褚胤——!” 他猛地睁开眼,天花板上钨丝灯在白天中发着浅浅的暖光。 刚刚的声音…… 没等褚胤细想那熟悉的呐喊,崩裂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艰难坐起身,才发现血已经渗出来了。 他咬咬牙,眉眼间闪过抹烦厌,忍痛换了件外套便出去了。 见褚胤终于醒了,兰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自顾自喋喋不休:“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总是这样,无论受多少伤都硬抗,你又不是铁打的……” 一路跟着去了卫生队,褚胤直接把衣服一脱:“伤口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