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面若春桃,悄悄觑了眼丰神俊秀的伯允之,暗暗下了决心:“王妃娘娘,纵是王公贵族,也有先来后到礼义廉耻之说!无论如何,臣女与瑞王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 不待桑知开口,伯允之清冷的语调已经在耳边响起:“趋炎附势,无中生有,当年母妃提起此事之时,你与你母亲作何回应,以为本王忘了?” 此言一出,永定侯夫人与赵黎的脸色十分难看。 赵黎只记得自己当年是很嫌弃小傻子,却忘记她说了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圆回来。 伯允之眸光凛冽,开口不容人拒绝:“虽并未正式下定,但你们若咬定确有婚约,本王可写下一纸退婚书,如何?” 真拿了瑞王的退婚书,赵黎往后还如何嫁人? 几乎是瞬间拿定了主意,永定侯夫人连声说着打扰,拉着心有不甘的赵黎匆匆离去。 待正厅只剩下她们二人,桑知深深凝着伯允之的面容,不由得感慨:“你真的变了许多,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你。” “呵,俗套。”伯允之不屑她的感叹,转头便回了主院。 桑知气得牙痒痒,捡起园中一根小臂粗的枯枝尾随而至。 如今的伯允之她是一日也受不了了!她要从前的小傻子回来! 对着那满头乌黑锻发的后脑勺,桑知一狠心一咬牙,挥动枯枝砸了下去。 枯枝在他掌中断作两截,她心中倍感惋惜,伯允之这厮,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吗? 身子忽然悬空,桑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背靠着白色的院墙玛⃠丽⃠,双手被伯允之剪在头顶。 伯允之勾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脸对着脸,浓密的长睫微微颤着:“刁妇,你敢谋害亲夫?” 第三十七章 炙热的呼吸扑在面上,凝着他花形艳色的唇瓣,桑知蓦的想起那日他小心翼翼而又极尽缠绵的吻。 心底浓烈的情愫直冲头顶,可对上他那双清冷无波的眸子,桑知又隐隐有种亵渎了神明的罪恶感。 浑身莫名就失了力气,掌中残留的小半截枯木直直掉落,砸在了桑知自己头顶上。 她忍不住就落了泪,既是委屈,又是疼痛感袭来半点不由人。 伯允之面上难得露出怔愣的表情,而后如冰雪消融般,风光霁月一笑。 他是在笑她自作自受,自食恶果吗?桑知强将泪憋了回去,仓皇而逃。 十月初八日,伯燕青与许寄情大婚。 作为兄嫂,伯允之与桑知自然不能缺席。 同样坐在女眷这桌,许邀月今日的神情格外宁静,犹如一潭死水。 这样心如死灰的神情,配上一身精致用心的装扮,感觉格外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借着溜达的名义,桑知隔着喜房轩窗提醒了许寄情两句。 果然不出桑知所料,到了吃晚间那顿席面时,许邀月又整出事了。 许邀月心有不甘,打算放烟迷晕许寄情,来一个偷梁换柱,生米煮成熟饭。 伯燕青小两口与许家父母打算如何处置许邀月,这就不得而知了。 桑知由衷感叹道:“你这个青梅竹马,身上这股子执念怪吓人的,幸而不是冲着你。” 伯允之清冷冷扫她一眼,意味十分明显,闭嘴吧你。 翌日。 听闻伯允之特地去许府探望许邀月,桑知心头萦绕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与酸涩。 小傻子从前也是对许邀月另眼相待,格外不同的。 如今的伯允之一定也还记得幼时许邀月替他出头的情景。 却独独忘了现在的许邀月三番两次想要利用他。 桑知开过光的嘴一语成谶。 伯允之相貌俊美无人能及,如今不仅不傻了,才智还远超常人,更罔论恒帝最疼爱他,愿意抬举他。 这样绝世无双的男子能对许邀月温柔以待,不比求而不得的伯燕青好上许多? 是以,许邀月想通了。 今日给伯允之送情诗,明日送帕子,伯允之一一收了,放在房中珍藏着。 许邀月愈发得寸进尺,开始送自己亲手缝制的鞋或簪子。 算是直接越过了桑知,连她这个正妻的分例都一并送了。 惠贵妃得知此事,怒气冲冲的将桑知与伯允之召进紫宸宫。 “逆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不能让本宫省点心?!” “她曾在赏菊宴上利用你毁许寄情清誉,被皇上所恼,许给安阳王家的混小子,竟还贼心不死,在老六大婚之日动这种心思,你以为那是个什么好女人?” “你怎么敢同她搅合在一起!逆子!” 话还没说上两句,茶盏与果碟便被惠贵妃砸了两回。 桑知斟酌着要不要开口求情,却听得惠贵妃又重重冷哼一声。 惠贵妃斜眼冷觑着桑知:“才入府几日,男人就被勾走了,公主又如何,你能成什么事?没用的东西!” 这番诛心言论于桑知而言,无异于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她一时哑口无言,却听得身旁的伯允之定定道:“母妃,儿臣想娶月儿做侧妃。” 第三十八章 惠贵妃怒目圆睁,葱白的指尖直指伯允之:“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伯允之面上毫无波澜,反而一把拉过桑知:“她一个二嫁的都能做正妃,为何月儿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做不得儿臣的侧妃?” 桑知身形一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还不是你自己求娶回来的!”惠贵妃气红了一张脸。 “母妃,那时儿臣神志不清,您不该纵容儿臣任性而为。”伯允之声音沉了沉,“儿臣已恢复如常,从前的声名可渐渐淡去,可她……会是儿臣终生的污点。” 惠贵妃良久无言,终究还是默许了伯允之。 忘了自己是如何回的瑞王府,桑知失魂落魄的模样将玉衿吓得够呛。 她如木偶般兀自脱了鞋,躺上床钻进了被子里。 脑海中回荡着伯允之沉痛的话语:“儿臣如今恢复如常,从前的声名可渐渐淡去,可她……会是儿臣终生的污点。” 原来,她这个二嫁公主,是他生命中的抹不去污点。 翌日,玉衿将桑知从床上扶起来。 “娘娘,您就用些早膳吧,奴婢陪你去园子里逛逛,玉衿推您荡秋千好不好?整日躺在床上,没毛病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对上玉衿通红的眼眶,桑知配合的起身,将就用了两口早膳,任由她扶着自己去花园走走。 秋千前后摇晃着,微风拂过脸庞,桑知蓦的想起幼时在王宫的日子。 父皇给她造了一架精致绝伦的秋千,哥哥那时分明也想玩。 可哥哥嘴硬呀,边说着小孩子才玩这个,边为她推秋千,眼中是藏不住的艳羡。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而今能让她感到温暖熟悉的,唯有这片碧空与微风。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伯允之如珠落盘的嗓音自隔壁主院传来,“鸿雁在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桑知微微一怔,伯允之这是……在念情诗? 她的思绪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主院门口。 只见风行搓着手讪讪开口:“王爷,许小姐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整日给您写这些露骨的信笺,只怕有损王爷与许小姐的清誉。” “无妨。”伯允之眼角眉梢似水般浅淡温柔,“你去库房里挑一套首饰送去,就那套翠羽的吧。” 那套翠羽头面是惠贵妃赏的,意在作为儿媳的贺礼。 因为太过精致贵重,世间绝无仅有,桑知并没有拿回房中去用。 可伯允之眼也不眨的就送了许邀月。 桑知心脏处传来要命的割裂感,跌跌撞撞回了房。 玉衿见她黯然神伤,自知好心办了坏事,偷偷抹着泪不再言语。 主仆二人皆陷入低沉的情绪之中,这几日风致阁内寂静的可怕,连带着送膳的下人一起,到了此处连大气都不敢喘。 桑知凝着窗外色作苍灰的天,鬼使神差的开口问了句:“玉衿,何日了?” “回王妃,十月十六了。” 已是十月中旬了,周烨那边……如何了? 脑中忽然闪过他那日的低喃:“我在长乐街有家废弃的铺子,名停桑客栈,门口的招牌若是正的,你便不用等我了。” 桑知猛地坐起身:“玉衿,更衣,我们出府一趟。” 第三十九章 桑知面上终于有了波动,玉衿没多问一句,只欢喜的应下,麻利地替她梳洗。 马车驶入长乐街没多久,桑知叫停了马。 凝着停桑客栈歪七扭八的招牌,她心中忽就定了:“走吧,四处逛逛看看。” 打起窗帘向外张望,熙熙攘攘的街头,叫卖声络绎不绝。 孩童们赤着脚在青石板路上玩耍。 阳光穿过枝丫,金光点点洒下,映着一张张纯真无邪的面庞。 桑知凝着他们的笑容,莫名就看出了神。 直到路人们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映入耳中。 “听说了吗?瑞王向皇上求娶许家小姐许邀月啦!” “许邀月?她不是被许给安阳王世子了吗?” “皇上是赐婚了,可架不住瑞王得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