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厌辞来了,穿着白日那身喜服。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张总是结着冰霜的俊脸竟带着些温柔。 恍惚中,萧予眠好像看到了曾经爱她的萧厌辞。 但下一刻,瓷片扎破指腹的刺痛让她回神,也提醒着她现实。 萧予眠眼神悲痛:“为什么?” “厌辞,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萧予眠盯着男人的眼睛,将过去一件件道来。 “我说香酥鸭好吃,你便去向春意斋的厨子请教手艺,说要亲手做给我吃。” “还有公主府树下,我们一起埋的那壶桃花酿。” …… 一件一件,萧予眠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微弱。 她几乎掏空了他们之间的所有美好回忆,萧厌辞却始终不为所动。 就在萧予眠心灰意冷时,萧厌辞却突然欺身而来—— 她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滚烫的掌心覆上了自己的腰间…… 下一秒,萧厌辞陡然退离。 他眼神讥诮又不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谢夋的那些小心思吗?” 萧予眠脸色刷的惨白。 萧厌辞手上拿着的一把泛黑的软剑,赫然是谢夋给她用来刺杀他的武器。 上面淬了剧毒,沾之即死。 萧厌辞知道她是来杀他的! “厌辞,我没有,我……”萧予眠想要解释。 萧厌辞却没给她机会。 他嫌脏似的将软剑扔开,幽幽开口:“你可知按照北国惯例,被俘的敌人会遭受什么?” 萧予眠呼吸一促。 北国对待战俘素来以残暴著称,若是男子,会被千刀万剐后将骨架挂在城墙。 女子则会被送至军中,沦为士兵们的玩物,至死方休。 “你觉得,你能熬多久?” 萧厌辞森寒的话语让萧予眠脸色惨白! 但她不信:“不,你不会如此对我!” 明明从前他们那么相爱,哪怕他依旧冷冰冰的,却也会送她礼物,给她承诺…… 下一秒,萧厌辞的话打碎了萧予眠的所有希冀。 “来人。将她拖去军营,好好犒赏将士们!” 话落,北国的士兵们鱼贯而入,将萧予眠往外拖。 萧予眠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捂住了嘴。 只有一双眼,紧紧盯着萧厌辞,里面写满了绝望与恐惧! “等等!” 萧厌辞忽又开了口。 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萧予眠眼底迸发出一抹光。 却听萧厌辞说:“就在这。” 萧予眠呼吸都停滞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重新被扔回到地上。 安静的夜里,布帛撕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萧予眠清晰的感受到有好多只粗糙的手掌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她的驸马,最爱的男人萧厌辞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萧予眠看着身上的士兵,空洞眼里浮现一丝决然。 她紧攥着不知何时嵌进掌心的瓷娃娃碎片,倏地抬手,狠狠朝自己颈间扎了进去—— 第4章 “当啷!” 千钧一发之际,萧予眠手里的瓷片被打落在地。 萧厌辞攥着萧予眠的手,神色幽深:“你想死?” 他身上的龙涎香在深夜里格外凛冽。 也刺激的萧予眠眼眶滚烫。 生不得,死不得。 萧予眠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要受这样的折磨! 她不再隐忍,不再压抑:“是你们在逼我去死!” 萧予眠嘶喊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躺在地上,被扯碎的衣衫零零散散的堪堪遮住她的胴体。 黑夜里,更像是一朵被泥土染污的雪莲。 看着这样的萧予眠,萧厌辞心里有一瞬间的烦躁。 他解下身上的大敞,扔盖在她身上:“一国公主,如今竟跟个疯子一般。” “公主?”萧予眠苍白的脸上勾着嘲讽的笑,“你觉得除了做给世人看的那些公主威仪,我真的在被宠爱着吗?” 萧厌辞瞳孔微沉,沉默不语。 萧予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开口,细数着自己的恶行。 “南国四十三年,我火烧和苑学堂,导致科举后延一年。” “南国四十四年,我将大将军家的次子打到骨裂,再不能骑马上战场,远在边关的大将军闻讯败北,大将军府一朝破败萧条。” “同年九月,大将军府被冠以叛国罪,满门流放,我却仍不放过,派出亲卫将他们一一斩杀!” …… 萧予眠回忆着这些,脑海里不禁涌起世间百姓对她的谩骂。 可又有谁知道,她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父皇授意! 火烧学堂,是因为他觉得朝堂上那些学子太固执。 大将军府则是因为他忌惮他们的威望! 世人皆知的南国最受宠爱的四公主萧予眠,不过是南国皇帝从众多儿女中选定的替罪羊而已。 但后来,她也庆幸被选中。 若非如此,她可能连嫁给萧厌辞的机会都没有。 可萧予眠没想过,唯一一次真心会是这样的结局。 萧予眠抬头看向萧厌辞,声音哑如沙粒:“萧厌辞,你对我……有过真心吗?” 萧厌辞没回答,只是凝视着她的双眼。 许久,他扔下一句:“刺杀之事我会传信给你父皇,南国回信之前,你死不成。” 萧予眠知道,他是想把自己当做跟南国皇帝谈判的筹码。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 萧予眠被重新关了起来。 四周一片阴冷黑暗,却不像是牢房。 出神间,听到外面传来看守侍卫的窃窃私语。 “听说屋里这人是南国公主,国君流落南国时与她成亲了,也是因为她国君才会中止大婚。” 另一个侍卫嗤声:“怎么可能,国君日日都同未来王后待在一起,恩爱有加。这女人都快死了,国君一次都没来看过……” 他们接着说了些什么,萧予眠已经全然听不清了。 身体里的血丹剧毒受情绪影响,开始发作。 一阵阵绞痛从心脏开始蔓延,仿佛有一双大手伸进她的身体,将五脏六腑狠狠捏碎了似的。 顷刻间,冷汗已将萧予眠浸透,整个人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因为没有解药,这疼一日复一日的折磨着。 几天下来,萧予眠消瘦了更多,来时合身的衣服,如今挂在身上松松垮垮。 这天,门突然开了,萧厌辞走了进来,脸色不虞。 萧予眠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应该是南国的回信到了。 她率先开口问:“他说什么了?” 萧厌辞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萧予眠很久。 久到萧予眠开始不安,开始害怕。 他才幽幽开口:“他说你的生死任我处置。” “可我觉得让你就这样死了,太浪费了。你说若我拿你打头阵,攻打南国,有几成胜算?” 萧予眠早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是为人棋子。 可当这话从深爱的萧厌辞口中说出来时,带来的痛苦,无异于将刚结好的痂生生撕开! 萧予眠看着认真思虑的萧厌辞,倏地笑了,笑中带泪—— “那我的好父皇有没有告诉你,我被他喂了血丹,只能活一年了?” 第5章 萧厌辞眼中闪过抹愕然。 他紧皱着眉,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萧予眠,叫来了太医。 “怎么样?” 太医撤回手:“回陛下,确实中了毒,没有解药,活不过一年。” 萧厌辞没想到萧予眠说的是真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的她身上。 自从太医来,萧予眠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像极了他们曾经还恩爱时,她使小性子不理人的怄气模样。 萧厌辞压下心绪,冷声问:“萧予眠,谢夋派你来刺杀我,你为何没动手?” 她破坏大婚那日,他们离的那么近。 若萧予眠动手,他不会死,但一定会伤。 闻言,萧予眠抬眸看向萧厌辞,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般。 萧厌辞早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如今又在明知故问什么? 萧予眠抬头直对上萧厌辞眼里不作伪的疑问,霎时恍然—— 他……是真的不懂。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也根本不曾有过真心?! 萧予眠心脏闷闷的疼,看向萧厌辞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不甘和无力。 这样的视线让萧厌辞有些不适。 他微微拧眉,刚要开口。 有士兵匆匆跑来,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萧厌辞眉头越皱越紧:“看好她!”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萧予眠后来才知道,北国边境遭岚国侵扰,萧厌辞不得不御驾亲征。 …… 萧予眠再见到萧厌辞已经是一月过后了。 这晚,她刚熬过血丹带来的痛苦,屋门就被破开。 萧厌辞穿着盔甲走进来,烛光照耀下,上面还染着血! “你……” “闭嘴!” 萧予眠的话没能出口,就被萧厌辞喝停。 紧接着,他扯着萧予眠就往外走,直到塞进布置的温暖华贵的马车里。 萧予眠看着眼前精美舒适的马车,铺着软衾,毛毯,里面还放了桌案,上面摆着新鲜的瓜果。 这一切和过往几天待着的阴暗囚笼,天差地别。 她心中涌上浓重的不安,但看着也坐在马车里,闭眼休息的萧厌辞,还是没有问出来。 很快,马车启程,一路朝西而去。 马车内一直安静。 直到车队停下休整,萧予眠下车时,眼前突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 她看着萧厌辞的眼睛,很确定其中没有丝毫情意。 萧予眠并不想握上去,萧厌辞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自顾自便一把将她抱下了马车。 他甚至同从前一般,亲手铺上坐垫,扶着萧予眠坐下。 男人熟练的动作使萧予眠心中混乱无比,就好像从前那个宠她,爱她的萧厌辞回来了似的。 萧予眠知道不可能。 可萧厌辞就是有这种魔力,他对萧予眠的好,总能让她即使清醒,却仍沉沦。 …… 很快,萧厌辞带着挚爱女子征战岚国的消息传遍了各国。 随行将士们也都议论,说萧厌辞对她如何如何好,似乎是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