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管家。” 幽幽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孟管家猛然转身,立时就对上了陆窈那张遍布伤痕的脸。 刚刚被劫持的记忆又浮上心头。 这会太子的好事应该已经结束了,这个丑女刚刚冲进去居然没被太子一剑砍了? 孟管家目光游移不定。 “我这有一张方子,劳烦您差人出府采买一些药材,煮成药浴送与我夫君。” 容珺的身体实在太糟糕,别到时候她费劲地把人扶上位,还没待借力复仇,人就不行了。 孟管家挑眉。 这个女人怕不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什么误解? 他们烧水是要给太子殿下的,可不是那个等死的废太子! 膳房的仆妇和下人也不乐意。 他们平日里清闲得很,那个废太子在与不在都一个样,甚至膳食都不用他们准备。这会刚刚大婚,这个丑到不像话的王妃就开始给他们找事情了。 “啥呀,孟管家,我们还要不要准备晚膳了?” “就是,一会烧水,一会还要买啥药材,晚膳都不要吃了。” “哦哟,某些人啊,真当我们这山里没老虎,她猴子可以称大王了!” …… “唰。” 文竹一把抽出软剑。 下人们像被扼住了脖子的鹅,立时停下了七嘴八舌的抱怨。 孟管家后退一步,摆手,赔笑。 “不至动刀动枪的,王妃娘娘,听小的一句劝,”孟管家伸手遥遥指了指容珺院子的方向,“那位活不久了,您要是识趣点,老奴到时候给您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不用给他陪葬。” 陆窈扯扯嘴角。 这个孟管家倒是个妙人,还向她卖起好来了。 “哦?”陆窈假意问道,“为何活不久?” 孟管家露出一个不可言说的表情,“您刚刚也瞧见了。” “他这会还留着命,是东宫那位还没把人吃进口里,待东宫那位腻味了,他自然也就没命了。” 陆窈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王妃,您要不请回?”孟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陆窈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陆窈脚步没动。 孟管家脸皮一抽,直觉不对。 果然,陆窈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文竹的剑就抵到了孟管家的脖子上。 “如果本王妃就要你去采买药材呢?”陆窈问道。 “你!”孟管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红,想发火,又顾虑到脖子上的剑,“府里可没有这一项开支,银钱不够了!” 陆窈上下打量他,容珺消瘦,这管家却吃得肥头大耳。 “走。” 陆窈目光轻闪,招呼文竹转身走人。 孟管家摆脱了剑锋,哼了一声,理了理衣袖。 要他掏银子给废太子一个将死之人买药材? 下辈子吧! “不愧是孟管家,这个王妃就是欠调教。” “没错,她下次再来指手画脚,还要依仗孟管家您嘞!”下人们纷纷上赶着抱他大腿。 “那这烧水的事?” 一个仆人手拿柴火,试探着问道。 孟管家很享受被他们吹捧的感觉,挺直了腰杆子,胡须无风自动,一时豪情万丈。 王妃又如何? 还不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手一挥。 “别烧了!”
那仆人把手中柴火一扔,喜上眉梢,“得嘞!” 下人们乐得偷懒,纷纷给孟管家吹彩虹屁。 “还得是孟管家!” “我那有一壶好酒,管家您请!” 陆窈带着文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孟管家坐在石桌前,面前摆了几道十分精致的菜肴,身边还有一个下人抱着一坛子酒。 坛子上还有黄泥,显然是刚刚才从地里起出来。 “孟管家,好享受啊。” 陆窈舔舔嘴角。 她说这位怎么吃得满嘴流油,敢情主子在挨饿,他倒是吃上了。 “哼,”孟管家拿起筷子正要夹菜,不想看到陆窈这张倒胃口的脸,“王妃不是打算和废太子伉俪情深吗,不去伺候他,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让你去采买药材呀。”陆窈回答得十分流畅。 “都说了,府里没有这项开支!”孟管家开始烦了。 这个女人真是一根筋,之前好言好语说不听,这回就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一定不会再给她好脸色! “就是,你有钱你自己买去!” “拜废太子所赐,我们的月钱都要发不出来了,他一个废人还想药浴?痴心妄想!” “管家,您吃您的,别理她……” 下人话没说完,只见陆窈手一挥,身边的文竹拿出一个灰布包,打开往地上一撒。 “哗啦。” 各色金银元宝和着玉器佩饰丁零当啷地掉了一地。 “咕咚。” 一个烧火的汉子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其他人的眼睛也都直了。 “行啊,我有钱,你们买吗?” “你们干什么!”一声惊叫,孟管家坐不住了,起身扑了过去。 金银元宝倒是看不出来,不过那些佩饰,都是此前废太子讨好他给他的啊! “我的羊脂玉,我的碧玉手串……” 他伸着手,把地上散落的钱财佩饰一一抓过。 “你们不是月钱都发不出来么?”陆窈冲地上的孟管家努努嘴,“都是被他贪了。” 孟管家抬眼,四周的下人逐渐围拢。 他看到他们眼中掩饰不了的贪欲,就像他第一次拿到废太子的东西时候一样。 那时候废太子刚刚被废,从战场上回来,腿断了,全身的伤,压根动不了。 把他叫了过去,把这些宝贝都给了他,让他帮着买药。 他依稀还记得当时废太子的模样,满脸血污掩盖住了那张绝色容颜,眼睛里流露出祈求。 他收了。 然后据为己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拿出来把玩。 至于废太子,上头不让他死,死不了的。 “不是,这是废太子赏我的!” “你们别抢!” 孟管家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就砸在他的脸上。 下人们一窝蜂地扑上去哄抢。 在金银利益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陆窈冷眼看着,刚才她离开就是去孟管家的房中搜罗,能吃得这么肥头大耳,她就不信这人手能干净。 果然,搜出来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一个平安扣,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和容珺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 回来的时候,她把这枚平安扣留下了,其他的都拿出来。 “分了。” 膳房前,下人们人手都有收获。 拿人的手短,再面对陆窈,一个个的都老实了,只有孟管家趴在地上,鼻青脸肿地哭。 “可以去采买药材了吗?” 陆窈轻声问。 “可以!” 回答她的是振聋发聩的喊声。 房中,容珺已然沐浴完毕,小五伺候他上了外袍。 “这府里的下人太过分,每次您说要水,他们都磨叽个半天,最后拿了凉水来。” 所以主子虽然吩咐下去,但是用的水都是他暗中备的。 小五拿了发巾,看着墨一样的长发一点点被吸干水分。 “吱呀。” 蓦然,房门被推开。 夕阳下,一道身影轻快地迈进房中。 “容珺,我让膳房帮你准备了药浴,你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