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还没来得及再跟林轻鸿推心置腹几句,便因为淋雨病倒了。 莫夜。 云荷才端来药,林轻鸿便来了。 他看了眼榻上脸色泛白的姜棉,接过云荷手里的药:“我来吧,你先下去。” 云荷应声退下。 姜棉顶着昏沉的头,迷迷糊糊看着面前的人:“哥哥……” 林轻鸿吹凉药,一口口喂着她。 药苦涩无比,也让姜棉意识清醒了几分。 等药吃完,林轻鸿将一颗蜜饯儿塞到她嘴中。 丝丝甜味慢慢融化了苦,让姜棉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以后不许再任性了。”林轻鸿故作严肃。 姜棉低下头:“谁让你不理我。” 听着她的低喃,林轻鸿眉目微拧,无论努力多少次,他都无法开口告诉她实情。 良久,林轻鸿话锋一转:“过几日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走走。” 闻言,姜棉眸光亮了起来:“说话算话。” “当然。” 得到林轻鸿的肯定,她才放下心。 姜棉生怕他像晏母说的那样因为年纪而与自己生分。 林轻鸿看了眼椸上的劲装:“怎么突然想穿这种衣服?” 姜棉拢了拢披风:“想让你觉得亲切些,毕竟我现在长得跟以前不一样。” 林轻鸿心不觉软了几分,他轻揉着姜棉的头:“无论你长什么样,你都是姝宁。”我的姝宁。 夜渐深,姜棉睡意渐浓,可即便睡着了,手中还揪着林轻鸿的袖口。 林轻鸿轻轻抽出衣袖,将她的手塞进被褥中。 “哥,哥哥,我会保护你……” 模糊的梦呓让林轻鸿一滞。 他看着姜棉的脸,眼眶酸涩,连同心底的眷恋也带着痛意涌了上来。 林轻鸿坐在床沿,用手背小心触碰姜棉的面颊。 傻丫头,你已经保护过我一次了,难道这一世还要因为我吃苦吗? 我哪里舍得…… 连喝五天苦药的姜棉身体好了起来,林轻鸿也没有食言,在用过早膳后便让她去更衣,想着带她出去逛逛。 可当看见一身绛紫色暗花云锦裙的姜棉,林轻鸿顿时愣了:“怎么穿了这身?” 绛紫色多为妇人喜爱,典雅稳重。 只是姜棉不过二八年纪,穿杏黄、水红、石青更好看,现在一身绛紫色,有些强行的拼凑感。 姜棉反倒觉得没什么:“挺好看的啊。” 林轻鸿再一看她的脸,平日不施粉黛的她化了个妆,若再盘个发髻,她俨然像个才新婚的小娘子。 姜棉上了马车,回身掀帘朝还在愣神的林轻鸿招招手:“哥哥,我们快走吧。” 林轻鸿敛去心思,上前跨上马车。 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站在将军府外的树下,怨恨的双眸紧盯着远去的马车。 ======第30章====== 街上人来人往,商贩卖力吆喝着,空气里也夹杂着酒香。 姜棉拿着糖葫芦,跑到一卖首饰的摊位前,拿起支桃花发钗。 她插在发间,转头望向身旁的林轻鸿:“好看吗?” 林轻鸿点点头:“好看。” 听到他的肯定,姜棉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前世的她自过了十三岁,林轻鸿就再没跟她一起上过街了。 摊主见状,立刻夸了起来:“小姐天生丽质,这发钗不过是锦上添花。” 姜棉被逗乐了,拔下发钗:“老板,你嘴还挺甜,多少钱?” “一两银子。”摊主笑呵呵回答。 没等姜棉掏钱,林轻鸿便将一锭银子扔给摊主:“不用找了。” 摊主如获至宝,恨不得把自己知道所有夸人的词儿都挤出来:“老爷真是大方,怪不得您女儿生的这么俊俏非凡!” 这话让姜棉和林轻鸿面色一僵。 姜棉皱起眉,显然不太满意摊主的夸赞。 林轻鸿虽说有几缕白发,但面相和二十年前相差无几,怎的就成了她爹了? “他是……” 姜棉正要辩驳,却被林轻鸿拉着走了。 她不解地看着林轻鸿:“哥哥,你怎么……” “你不是说想吃梦梁阁的糕点吗,现在去买。”林轻鸿似是一点不在乎摊主的话。 姜棉有些难受,但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路上,她总能听见一些人在背后议论。 “你看,那不是晏将军吗?他身边的女子是谁?” “听说他府里来了个江南女子,还住进了从前小晏将军的院子。” “呸,说什么此生不娶妻,到底还是过不了美人关。” 每一句都在唾弃林轻鸿的为人,为姜棉的痴情鸣不平。 姜棉几次想跟他们解释,都被林轻鸿拦下。 等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口,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哥哥,你就任由百姓们这么误会?” 她还没嫁,林轻鸿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若是嫁了,那他的名声不就全坏了。 想到这些,姜棉就替林轻鸿委屈。 林轻鸿反而满脸淡然:“他们不知缘由,误会是理所应当的。”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让人知道你想起前世的事,并非件好事。” 话音刚落,一个碧色身影突然从巷口冲出来。 林轻鸿眼底一凛,将姜棉拉至身后。 “哗啦”一声,冰冷的水迎头浇在林轻鸿身上。 “哥哥!” 姜棉一惊,连忙拿出手帕去擦林轻鸿脸上的水。 她转过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她一身碧色衣裙,清秀的眉目因为愤恨而皱成一团。 妇人瞪着他们:“狗男女!” 极具憎恶的语气和侮辱的字眼让姜棉一时没反应过来。 即便她努力去回想,也不记得前世认识的人里有这个人。 林轻鸿并没有生气,而是朝姜棉解释了句:“她是刘巧儿。” 闻言,姜棉怔住。 刘巧儿?巧儿…… 猛然间,她脑海中闪出一个衣衫褴褛,手里拿着半个馒头的女童。 姜棉微皱的眸子颤了颤,惊喜地看着刘巧儿。 想不到她已经长这么大了,看她盘着发髻,想必是嫁人了。 故人难遇,姜棉眼眶泛红:“巧儿,我是姝宁姐姐啊。” ======第31章====== 刘巧儿并未听进去,而是将怒火全部撒在林轻鸿身上。 “林轻鸿,你这个天杀的负心汉,你不是说此生除了姝宁姐,不会再娶吗?这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她破口大骂,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林轻鸿的心挖出来。 林轻鸿一言不发,似是接受了刘巧儿指责。 姜棉上前将林轻鸿护在身后,哭笑不得:“巧儿,你误会哥哥了,我……” “哥哥?你也不害臊。”刘巧儿嗤然打断。 她剜了眼林轻鸿:“林轻鸿,你要还有良心,就该去姝宁姐墓前跪上三天三夜忏悔。” 说完,刘巧儿将手里的木盆一人,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么一闹,姜棉也没了继续逛的心思,拉着浑身湿透的林轻鸿就上马车回府。 马车上,姜棉用手帕擦掉林轻鸿脸上残余的水:“想不到巧儿长大后泼辣了些。” 林轻鸿抿抿唇:“她这些年一直都很挂念你。” 姜棉神色微凝,不觉想起当年初遇刘巧儿那天, 她瘦瘦小小的,手里攥着半个馒头,可怜至极。 因刘巧儿已父母双亡,姜棉便将她托付给将军府以前的老仆人照顾后便匆匆出征。 “她嫁人了?”姜棉问。 林轻鸿点点头:“嫁了,有一儿一女,夫家是在城南开布庄的陈家。” 姜棉见他自出门后便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问:“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闻言,林轻鸿眼神微微一闪。 他转头看着姜棉,台手抚摸她的脸:“姝宁,再过几年我就变成个糟老头子了,你会嫌弃吗?” 苍凉的语气刺的姜棉心一紧。 她握住林轻鸿的手,摇了摇头:“不会,哪怕你明天就变老,我的心也不会变。” 只要他还是林轻鸿,她永远都不会嫌弃。 听到姜棉坚定的回答,林轻鸿的心像被一团火包围,温暖却夹杂丝灼痛。 他很想无所顾忌的把姜棉抱进怀里,倾尽所有去爱护她、弥补她。 可胸口日渐频繁的疼痛总是在提醒他,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根本陪不了她多久。 比起这个,林轻鸿更恨,恨自己无能。 他一走,所有痛苦就全留给了姜棉。 她现在这么柔弱,怎么经得起打击。 而林轻鸿的沉默让姜棉有些不安,看着他沉重的目光,她只能靠握紧他的手找寻安全感。 回府后,林轻鸿不让姜棉照顾,执意让她回房休息。 姜棉无法,只能再三叮嘱小厮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