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朔皇室,他不能让他们彻底寒心! 萧若洲重重咳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擦去唇边鲜血。 “本王一时大意遭人陷害中了南疆的蛊术,于忠君爱国的将军府,有罪!” “居庙堂之高,却一叶障目,无视为国征战的各位,本王,有罪!” “本王在此许诺,自今日起,凡边境将士,无论以身报国,还是病弱伤残,归金陵后,享月俸终老。” 众人看着他,可眼里却无半分喜悦。 有人惨笑:“摄政王,我们还能信你吗?” 此话,让萧若洲身体重重一震。 那些人互相搀扶着走过他身边,每一步,仿佛都是一句对萧若洲的控诉。 控诉他的无情,控诉大朔皇室的不作为! 萧若洲捂住胸口,唇边血渍不断溢出,他看向那口漆黑的灵枢,眼前仿佛浮现起黎清鸢的巧笑嫣然。 “萧若洲,爹爹说过,在战场上,将为舟,士为水,犹如陛下治国一样,国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无论将军还是小兵,都要一视同仁。” “若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大朔,也不会有我们的安宁生活了。” 萧若洲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心中黎清鸢的身影越发清晰。 他一步步朝着那漆黑的灵枢挪过去,膝盖生疼,却抵不过他心底的疼。 云倾,他的云倾…… 他几乎不敢睁眼去看灵枢内的场景,等他狠下心垂眸,表情突然一片空白。 灵枢内,无人!唯有一根断裂的玉簪置于其中! 此时,门口远远传来一声叹息。 “摄政王,莫看了,鹿四少,已然带着二姑娘的尸身出京了。” “他说,将军府的人,不必葬在这肮脏的金陵城。” 第17章 萧若洲只觉得胸前伤口仿佛被一柄利剑刺入,扯着皮肉发出撕裂的疼。 他回过神来时,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独留他一人。 他茫然四顾,却发现熟悉的场景中,竟是处处陌生。 没了黎清鸢,没了曾一起可在战场交付后背的鹿长铮,没了会在一旁指点拳脚的鹿雲清,也没了一旁替他们助威的鹿宁州…… 没了,什么都没了…… 萧若洲咬牙,却挡不住从喉间溢出的哽咽,他伸着手,终于够到那半截玉簪,紧紧攥在手里。 “云倾……” 他骤然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竟直直倒在棺材里。 外面的侍卫听见声音猛地冲上前来:“摄政王!” 萧若洲醒来,瞧着头顶的帷幔,猛然坐起身来,胸口传来一阵紧绷感,他垂眸看着,突的扭头喝道:“来人!” 有侍卫进来:“摄政王有何吩咐?” 萧若洲却神色慌乱:“本王睡了多久?” “从将军府带您回府,您昏睡了约莫一个时辰。” 萧若洲这才放下心来,他想到什么,即刻下令。 “传本王令,将军府的一切,不许任何人动,一切,等将军府后人回京再议。” “再让暗卫去寻鹿家姐弟,哪怕踏遍九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见萧若洲摸了摸身上,神色陡然狠厉:“本王的簪子呢?” 侍卫一愣,随即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即刻回道:“那簪子,太医见您昏着仍不肯松,便用银针刺穴,拿下来之后放在您床头了。” 萧若洲往枕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硬物,他神色这才缓和下来:“你下去吧。” 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簪子,片刻后,紧紧握在掌心,任由边角扎进肌肤。 唯有刺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仍在活着。 不多时,门口闪出一个身穿玄衣的男人。 他几步走到萧若洲面前:“摄政王,您要的人,已押进暗牢。” 萧若洲神色骤冷,他掀开被子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袍,便走了出去。 暗牢里,周雪落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整个人情绪几乎崩溃。 自她跟萧若洲在一起后,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可她也明白如今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萧若洲现在的态度。 周雪落突然想起与萧若洲的初见。 彼时,她爹爹正受陛下器重,过寿时,陛下特派唯一的弟弟萧若洲前来赴宴,算是给足了丞相府脸面。 那天,她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人物。 萧若洲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周雪落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可是他却没有立刻进府,而是眸色冷沉的扫视一圈,这才转身,朝马车内伸出了手。 一只手搭在他掌心,紧接着便是眉间隐有英气的将军府二姑娘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在金陵城内,丞相府的嫡小姐,名气到底是比不过将军府二姑娘的。 不仅家世,还因为萧若洲与黎清鸢之间青梅竹马坚不可摧的感情。 周雪落看着黎清鸢随意跳下马车,萧若洲紧张的伸手扶住她,可眼里没有责怪,只有藏的极深的化不开的温柔。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股不甘骤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拿她跟黎清鸢相比,而她,永远是落了下乘的那个。 而现在,她一见倾心的男子,也甘愿在她身边做陪衬。 黎清鸢,你何德何能? 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紧紧缠绕在她心头,以至于黎清鸢递上寿礼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黎清鸢声音轻缓明快:“周姑娘,家父身体抱恙,还望见谅。” 周雪落紧紧的盯着她,只觉她笑容明亮的晃眼。 只是瞬间,她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转头,便对上萧若洲冰冷不虞的眼。 她心脏一颤,赶紧收下了寿礼。 只是转身的瞬间,她在心里想:终有一日,萧若洲那样温柔的目光,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后来,她就真的做到了,萧若洲爱的再也不是黎清鸢,而是她。 黎清鸢家破人亡,而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18章 只是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美好的回忆,周雪落抬起头,却见萧若洲冷峻的侧脸。 牢门大开,她眸光一亮,猛地起身:“宁铎!……唔!” 周雪落不可置信的垂眸,一柄长剑从萧若洲手中,直直刺入她左胸。 鲜血涌出,她终于意识到痛楚,可更深的,却是震惊和恐惧。 她的宁铎,怎会这么对她? 萧若洲冷冷看着她:“这是第一剑。” “鹿家上下三条人命,本王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曾经温柔的眼,此刻却是一片冰冷,周雪落莫名又回到了当日在丞相府门前,被他注视着的恐慌。 她想说什么,却看见萧若洲外袍下,胸口刺目的鲜血。 她瞳孔一缩,惶然开口:“你……你取蛊了?” 萧若洲漠然看着她,声音也冷:“若是本王不取,岂不是要同你这样恶心的人过一辈子!” 没等周雪落再开口,萧若洲骤然收回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 在这空旷的暗牢,滴滴震心。 可萧若洲的下一句话,却让周雪落犹如坠入地狱。 “来人,把她身上的血肉给我翻找一遍,务必找出母蛊!” 周雪落突的尖叫起来:“萧若洲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丞相府嫡小姐,我爹爹会向陛下参你一本的!” 萧若洲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有丞相府。” “丞相府上下已被本王押入天牢,你在此处受罪一日,本王便让人提一个头来见你,四百多口人,足够你看个够了!”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萧若洲看着周雪落,冷冷吩咐:“动手!” “萧若洲!不!” 暗牢里,顿时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 萧若洲缓步走出了暗牢,朝守在外面的狱卒问道:“叶安关在何处?” 就在狱卒要回话时,暗牢外,突的走来一个侍卫。 “摄政王,宫中的苏公公来府中了。” 萧若洲眉心微皱,淡淡吩咐道:“这两个人,给本王看好了,寻府中最好的医官给他们医治,别让人死了。” “是,摄政王!” 萧若洲走出暗牢,却见天色黯淡无光,点星都无。 他带着浑身的血腥气走到苏公公面前:“苏公公,可是有事?” 苏公公自然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却是眉心都没动一下,恭声道:“摄政王,还请您换身衣服,随奴才进宫一趟,陛下传召您呢。” 萧若洲眸色黑沉:“可是为了丞相府一事?” 苏公公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萧若洲心中便有数了。 片刻后,马车从摄政王府出发,摇摇晃晃朝皇宫驶去。 养心殿内。 皇帝躺在塌上,看着跪在下方的萧若洲,沉寂许久,拿起桌边的砚台砸了下去! 砚台重重砸在萧若洲身上,落在地上发出闷响,混着帝王的雷霆之怒! “混账东西!将军府满门忠烈,竟被害的你只剩下一个宁州!长铮、雲清、甚至倾儿,竟都死在了战场上!” “我大朔泱泱大国,对付突厥竟损兵折将至此!萧若洲,你信不信,朕摘了你这项上人头!” 萧若洲一动未动,他叩首在地:“皇兄息怒。” 皇帝瞪着他,一双灰败的眼里满是泪意。 “当初鹿佑伤重不治时,曾给朕寄过一封绝笔信,字字不提功勋,字字牵挂儿女,这么多年,朕对将军府从无亏待,唯恐寒了将士的心!可你呢!你要朕如何息怒?” 他想到很早便认识的那个少年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