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是他的妹妹,也只是能是他的妹妹…… 林轻鸿踱着步,冷毅的侧脸在烛光中更添几分威严:“这些年来,冒充姝宁亲戚的人不少,但自称是姝宁的人,你是第一个。” 姜棉欲言又止。 前世今生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姜棉解释。 半晌,在林轻鸿探究的目光下,姜棉缓缓开口:“我叫姜棉,是苏州城南晏员外的女儿。” 闻言,林轻鸿怔住。 姜棉望着他,轻声道:“我梦见姜棉将军,她说她一直都很挂念你和晏老将军,她还说她很自责,没能好好跟你道别。” “荒谬!” 林轻鸿目露愠色,俨然将她的话当成了无稽之谈。 姜棉望向桌上的剑,继续说:“那把剑是晏老将军送给她的,姝宁将军带着它出征建州,在坚守数月后,倭寇军首领上野平趁夜用火炮偷袭,她带领剩余将士拼死守城,最终战死……” 一字一句,犹如烈火灼烧着林轻鸿的心。 他凝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那张脸陡然变成了姜棉。 林轻鸿无法控制双腿,朝姜棉走近:“姝宁?” 他抬起颤抖的手,带着丝胆怯,小心触碰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脸庞。 脸颊传来的摩挲感让姜棉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纵然她选择放下,可那浓烈的不舍让她难以自拔。 她好想告诉林轻鸿,她就是曾经的姜棉,那个爱他至深的“妹妹”。 “哥哥……”姜棉哑声唤了句。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林轻鸿的意识,他愣了瞬后立刻收回手:“时候不早了,你先在府里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话落,候在厅外的丫鬟走了进来。 林轻鸿背过身:“带她下去。” 姜棉眼神复杂,但最后还是跟着丫鬟回了西苑。 待脚步声远去,林轻鸿才开口:“来人。” 一个侍卫应声而入:“将军有何吩咐?” 林轻鸿眉目微拧:“你速派人去苏州,查一个叫姜棉的员外女儿。” “是。” 侍卫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林轻鸿垂眸看着还残留女子余温的掌心,慢慢握紧。 ======第20章====== 一夜未眠。 天刚亮,姜棉便收拾包袱准备去祭拜晏老将军后便回苏州。 丫鬟云荷端着早膳,门也不敲地走进来:“姑娘请用早膳。” 虽是敬语,可言语间毫无恭敬可言。 姜棉扫了眼她手里方盘上的饭菜,清水般的粥,发黄的小菜,怎么看都像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她本就没什么胃口,也没有计较:“多谢,但我还不饿。” 云荷将早膳放在桌上,鄙夷的模样扫量着姜棉:“不是奴婢多嘴,这些年想入将军府的女子多不胜数,像姑娘这种小门小户是入不了将军的眼的,姑娘也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姜棉便背起包袱看向她:“我出身的确不高,但家里的下人没一个像你这般爱嚼舌根。” 这话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云荷脸上:“你!” 她想反驳,却被姜棉不合年龄般的凌冽气势压的不敢开口。 姜棉也懒得同云荷计较,背着包袱就往外走,不想竟见林轻鸿站在门外。 林轻鸿面色微沉:“你要去哪儿?” 姜棉捏着袖口的手紧了紧:“姝宁将军托梦给我,让我替她来看将军的事已完成,不过此次进京没来得及跟爹娘说,而且我留在府上多有不便,所以准备请辞。” 听了这话,林轻鸿眉宇间闪过抹微不可察的不悦。 看着姜棉病容未褪的脸,他冷硬的嗓音温和了些许:“待你病好之后,我会让人送你回去,这几日在这儿安心住下。” 许是怕她多想,林轻鸿不自然地补充了句:“你既和姝宁同名同姓,又能梦见她,许是有缘,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说完,他睨了眼满脸仓皇的云荷:“若下人有不敬之意,你可告知我。” 姜棉没想到林轻鸿会留下自己,等回过神,林轻鸿已经离开。 云荷也把早膳端了下去。 姜棉缓缓坐下,心不在焉看着林轻鸿离去的方向。 每每看到他,她的不舍好像更重了…… 让姜棉没想到的是,她这一住就是七日。 林轻鸿偶尔来看看她,告知她苏州的父母已经知道她在这儿,让她不必忧心。 姜棉坐在房门外,看着院里枝叶繁茂的桂树出了神。 林轻鸿不仅留她在这儿,连她出门都要派人跟着,似是将她当做半个犯人一般。 “姑娘,茶来了。”云荷端着茶走来。 自被林轻鸿警告过后,她对姜棉也不敢再轻慢。 姜棉看到云荷,忽然想起这些日子在府里,除了丫鬟,她着实没见着林轻鸿的妻妾。 “云荷,将军不曾娶妻吗?”姜棉问道。 云荷想了想:“我不清楚,自打我进府当差,府里就将军一个主子。” 姜棉脸上掠过丝不解。 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林婉蓉和林轻鸿成婚吗?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云荷又道:“不过我听总管说,当年将军愿用所有军功求皇上准许他不娶妻,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闻言,姜棉心不觉一沉。 不娶妻?难道林轻鸿不愿娶林婉蓉? 这时,负责清扫西苑的小丫鬟芳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晏姑娘,云荷姐姐,太,太师给将军送美人来了!” ======第21章====== 书房。 林轻鸿摩挲着剑,看了眼来回话的侍卫。 “查清楚了吗?” 侍卫恭敬回道:“回将军话,苏州城南的确有个叫晏天元的员外,他有一独女名叫姝宁,十六岁,不过半月前留书出走了。” 林轻鸿眉目微拧。 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同是苏州人,甚至连名字都一样。 想起那几声久违“哥哥”,他心绪渐乱。 见林轻鸿沉默,侍卫接着道:“属下还打听到一个月前,姜棉一个月前不慎从阁楼上摔下,听晏府的下人说,自她伤愈后性情就变了些。” 林轻鸿手一顿,耳畔不觉想起之前姜棉说的话。 难道…… 林轻鸿未来得及思考,便有小厮来传话:“将军,太师府送了好几个女子过来。” 闻言,林轻鸿愣住。 他放下剑,微沉着脸朝前厅去了。 行至厅内,幽幽胭脂香便让林轻鸿心生反感。 平日冷清的前厅站着八九个身着锦缎的女子,她们个个身姿婀娜,眉眼艳丽,让人不知该看哪一个。 见林轻鸿来了,她们眼神一亮,纷纷行礼。 林轻鸿阴沉着脸,看向太师府的管家:“这是何意?” 管家将一封信交给林轻鸿:“将军,太师告老还乡,临行前让老奴将这个转交给您。” 林轻鸿接过后展开一看,只有寥寥几句。 无非是让他为晏家香火着想,他虽立誓不娶妻,但可纳妾,劝他不要让晏老将军因后继无人而不安息。 他睨了眼面前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只觉厌烦。 厅外。 姜棉藏在柱后,悄悄望着厅内快被一群女子包围的林轻鸿。 躲在不远处的芳儿眼睛都快看直了:“她们长得怎么都那么好看?” 说着,她用手肘撞了撞身边同样看呆的云荷:“云荷姐,你说咱们将军府是不是要热闹了?” 云荷木讷点点头。 姜棉抿着唇,吃昧似的地捏着拳。 她看着林轻鸿,悬着的心有些烦乱。 若林轻鸿真的纳她们为妾,自己还能继续留在这儿吗? 林轻鸿忍着不耐:“请管家回去转告太师,他的心意平澜领了,人就不必。” 闻言,管家面露难色:“将军,太师特意向皇上请示,皇上也点了头,您还是考虑一下吧。” 林轻鸿眉越拧越紧,正想再回绝,却瞥见柱后的姜棉。 姜棉一惊,连忙缩回了头,只露出一抹桃色衣角。 林轻鸿眸色渐深,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径直走向厅外的红木柱。 他长臂一伸,把满脸窘迫的姜棉拉到身旁:“我已有妾室,劳烦管家把她们带走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 管家打量着姜棉,这姑娘模样倒可人,但岁数看起来比自己带来的人都要小。 林轻鸿虽英武不凡,但到底是四十有五的人,跟这姑娘站一块,怎么看都像父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