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鄞没看她,只说:“你先出去。” 海棠气急,箭步上前就想将谢辞宁从萧承鄞怀中扯出。 她的手还未触及,萧承鄞便反应极快地伸手将她推开。 “出去!”他定定地看向海棠,眼神凌厉。 海棠被其中的冷意骇到,只得咽下不甘离开。 …… 王令在前,冰棺取来得很快。 萧承鄞亲手将谢辞宁放入棺中,仔细地擦干净她脸上的脏污。 谢辞宁安安静静地躺在棺中,一如她生前的模样。 萧承鄞俯身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仿佛她还活着一般同她说话:“你先回家等我。” 而后他直起身子,吩咐人马将冰棺送到南国四公主府,好生看护。 待到冰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萧承鄞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谢夋此刻在何处?”嗓音沙哑,寒意森森。 ======第11章====== “禀国君,谢夋已逃至西北边陲。”士兵答得洪亮。 萧承鄞转身,眸色沉沉:“立即派人,捉拿谢夋。” “是!” 将士们高声呼喊,气势如虹。 谢辞宁身为南国的四公主,身份尊贵,回到南国,即便没有万千宠爱,也该安稳无虞地活着。 如今却以这样惨烈的姿态曝尸于此。 他要问问谢夋,到底是何原因,让他如此狠心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北国士兵训练有素,很快便在边陲一个小镇里,找到了隐匿其中的谢夋,并带了回来。 经过连日逃亡,他的衣着已不复往日的光鲜,可毕竟是久居上位的帝王,他的神色初时虽有些恐慌,但也很快便镇定下来。 萧承鄞命人用木棍做了个十字形的架子,并让人用铁钉将他手脚钉在架上。 “啊!” 谢夋痛苦地呻吟着,直到彻底晕死过去。 萧承鄞命人将他泼醒。 谢夋恍恍惚惚睁眼,耳边便传来萧承鄞低沉的声音:2 “铁钉入骨的滋味如何?” 他立即明白过来,萧承鄞定然是已经见到谢辞宁了。 谢夋嗤笑:“你这是在为她报仇?” 他讥诮的看着萧承鄞:“你这番模样,不明真相者还以为你有多爱她呢。” 萧承鄞并未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执着地想为谢辞宁要一个答案:“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样的女儿,我多得数不清,她是最没用的一个。” 这话显然激怒了萧承鄞,他健步上前掐住谢夋的脖子,神色狠厉。 谢夋的脸瞬间憋得通红。 萧承鄞不愿意让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很快便松了手。 “咳咳咳……” 谢夋心有余悸地缓了好一会,方才沙哑着嗓音重新开口:“罪魁祸首并不止我一个,她本有很多机会能活下来。” 看着萧承鄞茫然的神色,他蓦地又勾唇,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第一次,我让她将你留在南国,她未能将你留住。第二次,我给她吃了致命的血丹,让她去杀了你,可她宁愿自己死也始终不愿意动手。” 谢夋一字一句道:“她应该告诉你了吧?血丹是一种剧毒,凡服用血丹者,情绪只要有波动,便会痛不欲生。若不服用解药,一年内便会暴毙而亡。” 他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蠢货,分明只要用你的命,便能换取解药。” 萧承鄞这才知道谢辞宁那些日子居然忍受着这等痛苦。 谢夋知道自己定然活不过今日,索性破罐破摔,大笑起来:“哈哈哈……都是混蛋,都是蠢货!” 不过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萧承鄞命人如法炮制在他身上钉满了铁钉。 谢夋的痛呼传入耳中,不同于谢辞宁,他的内脏都被刺破,很快便没了声息。 萧承鄞却并未有想象中的快意。 谢辞宁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她当时一定也是这么痛苦的吧…… 确认已经死透后,谢夋被草草扔到了乱葬岗。 “启禀国君,南国王室余孽如何处置?” 萧承鄞声音平淡:“都杀了。” “是。” 此间事毕,萧承鄞将军队留在城外善后,自己则只带了寥寥几个亲卫,前往南国公主府。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不眠不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但他不能停下来,谢辞宁还在家里等他。 ======第12章====== 萧承鄞入了城,马蹄踏起尘土飞扬。 这里仍旧是空空荡荡,无丝毫生气。 一刻不停行至四公主府外,他翻身下马,看着门口那落满尘埃的牌匾,一时有些情怯。 谢辞宁害怕孤独,素来喜欢热闹,故而将公主府选址在了闹市之中。 四公主府外这条街,从前最是繁华,衣食铺子多得一整天都逛不完。 谢辞宁从前便最爱拉着他出门闲逛。 尤其是灯会,入夜整条街的花灯都被点亮。 “承鄞,以后每年你都陪我来逛好吗?” 谢辞宁银铃般的笑声犹在耳边。 她站在喧闹的人群中,身后是绚烂的烟火,晶莹剔透的杏眼中,只有萧承鄞。 他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萧承鄞眸子微动,想起当日,他因为不喜喧嚣,故而拒绝了她。 他不该如此的…… 萧承鄞从未见这里如此安静过。 不知是谁家的招牌掉在地上,经逃难的百姓踩踏后埋入了尘土里。 还有对门那家酒楼,谢辞宁最爱去吃,如今也已人去楼空。 这座城死了,和谢辞宁一起。 萧承鄞有些艰难地提步进门,公主府内的陈设丝毫未动,仍旧是他住了三年的熟悉模样。8 与谢辞宁一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如洪水一般向他奔涌而来。 萧承鄞仿佛又看见谢辞宁笑意盈盈站在他面前,他情不自禁地跟随着这虚幻的影子走去。 她爱坐在假山后喂鱼,经她手喂出来的鱼儿们每一条肚子都圆圆鼓鼓的。 而如今鱼儿们没有人喂早已饿死,原本清澈见底的池塘如今也长满了水草。 “承鄞,你便让我一子嘛。” 凉亭传来谢辞宁娇俏的抱怨声,萧承鄞转眼望去。 看到谢辞宁正在与一人对弈,那是从前的自己。 谢辞宁总喜欢拉着他一同下棋,每次将要输的时候,她都会这般撒娇。 可仔细想来,自己居然一次也未让过。 他缓缓提步朝凉亭走去,幻影在他踏入凉亭的那一刻骤然消散。 眼前只有一桌落满了灰尘的棋盘。 角落里,有颗棋子掉落在地,他弯腰拾起,紧紧捏在手中:“只要你回来,让多少子都可以。” 萧承鄞孤零零站在凉亭里,无人能答他。 他像是忽然失去支撑,身形猛地晃了晃。 谢辞宁的冰棺被放置在她房内。 萧承鄞已有将近两年未踏足过这里,这里的陈设同之前他住过的时候一模一样。 博古架上摆满了二人一同逛街时买的小物件,兔子灯、老虎帽,她说这些将来都要留给他们的孩子。 萧承鄞看到不免怔愣,先前吵架时,他明明亲眼看到她气急将这些东西全都扔了,竟是又偷偷捡回来了吗。 萧承鄞捂着闷痛的心口,终于清晰明白过来,他从来都深爱着谢辞宁。 可那些日子,他沉浸在回北国夺权的谋算中,只当她与谢夋沆瀣一气,要用这华美的公主府囚困住他。 使蛟龙困浅滩,不使蛟龙入海。 他不敢去相信,谢辞宁是真心喜欢自己,故而将那些情感深深掩藏。 若当初,谢辞宁来请他时,他能答应回房,哪怕一次,他是不是也能早一些看清,谢辞宁对自己的真心? 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谢辞宁就躺在冰棺里,再也无法看到这一切了。 这时,亲卫小心翼翼在门外禀报:“国君,北国来信。” 萧承鄞接过信展开,上面催促着萧承鄞回北国主理朝纲。 “回朝。” 出发前,他去了趟公主府后花园。 这里最大的桃树下,有一坛桃花酿。 那是成婚后的第一个春天,他与谢辞宁一起酿的。 萧承鄞亲手将土层挖开,他小心翼翼将酒坛捧起。 坛身贴着纸条,字迹有些模糊,上面写着【辞宁与承鄞同饮】。 ======第13章====== 萧承鄞仿佛又看到那年桃花盛开的景象,而谢辞宁就蹲在他身边,双眼弯成月牙,笑着看他。 熟悉的钝痛感又涌上心头,萧承鄞握紧酒坛,仿佛这样做便能将回忆留住似的。 回朝途中。 浩浩荡荡的军队里,谢辞宁的冰棺显得格外突兀。 海棠掀开马车的门帘,朝前望去,果然看到萧承鄞驾着马形影不离地跟在冰棺旁守着。 她已劝过多次,想让萧承鄞上马车来,可他根本不听。 海棠抿抿嘴唇,看前头的萧承鄞半点没有要回头的意思,最终还是讪讪放下了帘子。 一路上都是这般有些肃然的安静,只能听到马蹄声。 分明是打了胜仗,气氛却活像一支送葬的队伍。 还是给谢辞宁送葬。 想到这,海棠胸口一堵,在马车里再也坐不住。 她改骑马,与萧承鄞并驾齐驱,她盯着萧承鄞瘦得愈发冷硬的下颌线,开口询问。 “承鄞,明日便要到达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