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州说:“是。” 头顶烈阳,我却只觉得冷。 眼前的男人和我最初认识的少年没什么区别,却让我觉得陌生。 我想说些什么,嗓子却像一只大手紧紧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柳清走了过来:“算了队长,你刚和韵染姐分手,她有脾气也是应该的。我们走吧。” 陈牧州点了点头,绕过我就上了车。 擦肩而过时,我试图去抓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砰!” 车门关上的那刻,我心也跟着震了震,却再没上前的勇气。 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白色的宝马车极速驶离。 刮起的风席卷在身上,闷热又窒息。 我赤着脚踩在满是石粒的马路上,脚底被锋利的石子咯的很痛,却抵不过心里的剧烈折磨。 烈日下,我站在原地一直望着,直到猩红的车尾灯再也看不见,才迈着僵硬的步子回了家。 洗手间里。 曾经摆着我和陈牧州两个人牙刷牙杯的洗手台上,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一个。 毛巾,浴巾,也都如此…… 电话突然响起,是爷爷打来的。 我接起,就听见爷爷中气十足的声音:“梦梦啊,等牧州下班了你们过来吃饭啊?我今天钓到了一条好大的鱼,给你们红烧着吃!” 我不忍破坏爷爷的兴致,可抬头就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双眼通红,面色灰白。 爷爷见到这样的我,该多担心?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还是拒绝:“牧州执行任务去了,我们改天再回去。” 爷爷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就挂断了电话。 我垂着手站在空荡的洗手间里,只觉得好安静,安静到像一汪死水,即将把我溺毙! 求生般,我转身快步出了门。 【肆】酒吧。 酒池里,我随着躁动的音乐摇晃着。 闺蜜的话在耳畔乍响:“你可算出来玩儿了!你跟陈牧州在一块之后,那哪叫谈恋爱啊,跟出家了似的!” 我没说话,只是回想了下和陈牧州在一起这三年。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没有任何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用香水。每次抱住他时,只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香。 不像现在,我身边挤满了来发泄的男男女女,混杂的香水味,酒精味,烟味充斥了呼吸。 五彩斑斓的灯光令人迷醉,我却格外清醒。 “陈牧州确实像佛子,我不一样,我啊就是个俗人!” 许是我话里的自厌情绪太浓重,闺蜜皱紧了眉:“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韵染,你那抑郁症刚好些,可别作死啊!” 六岁时我母亲意外死亡,十二岁时我父亲将我扔给了爷爷,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我就得了抑郁症,大学时曾发作过一次,差点死在宿舍里。 也是那次,闺蜜知道了我的病。 我冲她笑了笑,最后也没说和陈牧州分手的事。 闺蜜不放心,还要拉着我再问,音乐声骤然停止,大灯突然打开。 一瞬间,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照的分明! “突击检查,所有人原地不准动!” 熟悉的清冽男声响起,我下意识抬头朝DJ台看去,就见陈牧州一身制服站在那儿。 他肩膀上,银色金属肩章耀眼 第5章 白炽的射灯晃过,我抬手遮了遮,再放下时就和陈牧州对上了视线。 然后他平静的收回视线,就好像只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直到陈牧州他们收队离开,我看着酒吧门外闪烁的红蓝车灯,鬼使神差的追了上去。 任凭闺蜜在背后如何叫我,我都没有回头。 外面正下着雨,瓢泼一般,顷刻间就将我淋透。 眼看着陈牧州就要上车,我开口喊住他:“陈牧州!” 声音落下,陈牧州和其他还没上车的同事都看了过来。 隔着雨幕对视,我不知道陈牧州会不会走向我,只能率先走到他面前:“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其他同事见状都纷纷上车。 车辆很快驶离,雨幕中就剩下了我和撑着黑伞的陈牧州。 他将伞移到中间,替我遮去了大雨:“说吧。” 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只是我想留下陈牧州随口编的理由。 我看着雨水打湿了陈牧州藏蓝色的制服,许久都没说话。 最后,是陈牧州开了口:“很晚了,回家吧。” 他把伞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要走。 我伸手抓住了他。 被雨打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冰冷的让我打颤。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回去。” 黑色的大伞掉落在雨地上,滚落出去。 陈牧州回头看了我很久,沉默对峙到最后,他把我带去了分部的宿舍。 屋子里,陈牧州从家里带走的那些行李都堆在墙角,除了他以外,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所以陈牧州今天跟着柳清离开之后,就搬来了这里,没有和柳清住在一起。 我一直紧绷着无法呼吸的心,终于能喘息。 “把衣服换了吧,免得着凉。”陈牧州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看着他递来的T恤,没有接。 酒吧里喝下的那些酒,在经过冰凉雨水的淋浇后,此刻开始发热,上头。 我不受控制的走向陈牧州,伸手抱住他,踮脚去吻他—— 唇瓣贴近的那一秒,陈牧州却偏头避开。 他眼神淡漠又疏离:“舒韵染,你喝醉了。” 话落,他如钳般的大手不容反抗的将我推开,将手里的T恤放下后径直离开。 宿舍的门砰然关上。 我站立在房间中央,头顶的白炽灯落在我身上,在脚下凝成一团黑影。 最终,我连夜狼狈逃离。 这天之后,我和陈牧州再也没有见面,再也没有联系。 我窝在我们共同的家里,日复一日的照顾那些绣球花,好像这样陈牧州就会回来。 直到这天凌晨,电话突然急促响起。 我接起就听见陌生的女声:“是舒韵染吗?我这里是京市第一医院急诊,你爷爷钓鱼落水,没能救回来,你来办理一下后事吧。” “轰!” 天际乍响一片惊雷,大雨倾盆。 我攥着手机,一路跑到医院。 在护士的引领下,我来到爷爷的身旁。 停尸房里的冷气打在身上,像是要将人冰冻。 我看着眼前被白布蒙盖的身体,手脚僵硬到麻木,大脑都无法思考。 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才颤抖着揭开白布,就看到爷爷那张熟悉的慈爱面容。 他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就像是睡着了。 “爷、爷爷……”我嗓子发哽,眼泪不住往下落。 可老人再也不能睁开眼,笑着喊我:“梦梦。” 他就这么躺在这儿,像是妈妈当年离开那样,再也不会回来。 我无力的跪在爷爷身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最后是陈牧州来了,替爷爷办理了死亡手续后,帮我送他下葬,入土为安。 京市,城南公墓。 雨早已停了,只剩下不停吹的冷风。 我一身孝服跪在爷爷的墓前,眼神麻木,一双眼睛红肿,哭到无泪可流。 “节哀。” 陈牧州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眼睫颤了颤,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少有的没穿制服,一身黑色的正装,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肃穆,也让人格外安心。 见我看过来,陈牧州俯身抱了抱我。 熟悉的温暖驱散了孑然一身的悲戚,我忍不住抬手回抱他,湿热的泪染透了他胸腔的衣衫:“陈牧州,我没有爷爷了!我没有家人了!” 陈牧州抱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这种安慰让我忽然又有了勇气,我埋头在他怀里:“牧州,我们复合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手!” 陈牧州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时。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好。”第6章 爷爷葬礼之后,陈牧州搬了回来,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陈牧州还特地请了假,陪着我回到爷爷家为老人收拾遗物。 我将爷爷的衣物,常用的东西都收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