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儿,陈太医,扬州知府,楚长川……还有盛玉霄和躲在他身后一副惶恐模样的莫空桑。 见她醒来,陈太医连忙替她把脉。 一触之下,陈太医眉头死皱。 “公主,近期心痛可严重?” 黎小鸭此刻便在心痛,她努力笑笑:“偶尔会有。”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想来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我会重开药方。”陈太医叹息一声,“都出去,不要打扰公主休息。” 所有人都走了,房里只剩下盛玉霄。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的出奇。 “公主,你现在感觉如何……”盛玉霄先开口道。 黎小鸭淡淡道:“挺好的。” 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她发病时,看见了盛玉霄不耐的神情后,她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个痛字。 盛玉霄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心里一紧。 莫名的不安浮动在心尖。 黎小鸭重重咳了几声,盛玉霄有些无措的说:“我去叫太医。” “不用……”黎小鸭说着,突然想起什么。 她手往头上摸去。 头上的发簪不见了! 黎小鸭猛然坐起,起身便要下床。 见状,盛玉霄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你还没恢复,现在不能下床。” 黎小鸭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踉跄着走到镜子前,发现头上的簪子确实没有了。 她一下愣住,任由盛玉霄把自己扶到床上。 这时,门一响。 楚长川端着药走了进来:“欣儿还在熬药,便让我先送过来。” “给我吧。”盛玉霄伸手要接药。 但楚长川却稳稳拿着药没有放。 “驸马应该有事要做吧?” “什么?”盛玉霄皱眉不解。 “你那位莫师妹好像风寒感冒了,驸马肯定要去好好照顾吧。”楚长川语带讽刺,毫不客气。 盛玉霄反应过来,心头怒气上涌:“我和师妹清清白白,楚大人自重。” 楚长川冷笑一声:“自重?” 气氛无端紧张。 这时,黎小鸭声音响起:“我自己来吧。” 楚长川收敛住戾气,略过盛玉霄将药奉给黎小鸭。 而盛玉霄愣在原地,满腔怒火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仅消失得一干二净,还有些莫名的紧张。 黎小鸭面不改色的喝掉一整晚漆黑药汁。 心口疼痛稍缓。 她喘了口气说:“楚大人,昨天谢谢你救了我,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楚长川深深看着她,半响才行了个礼:“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喊我。” “嗯。”黎小鸭点了点头。 楚长川走后,房间又是一阵寂静。 “对不起。” 黎小鸭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之际,突然听到了盛玉霄的话。 黎小鸭睁开眼望向他,眼里看不清什么情绪。 “昨天没有直接去救你……”盛玉霄攥着手,喉咙有些发紧,“师妹不会游泳,若我不去,她会没命的……” 那她呢? 明明吃过药了,心口又是一阵猝然的疼。 黎小鸭移开眼,强压住眼泪,轻轻道:“嗯,我知道。” 第九章我们和离吧 陈太医怕再有什么差池,这几日一直在抓紧时间采买药材,打算等黎小鸭休养好之后便即刻回长安。 过了半月,黎小鸭总算好了些。 临行前,知府请了整个江南最著名的戏班唱戏,给公主送行。 戏台隔水而建,场景竟都是实景。 黎小鸭大开眼界,望着戏牌上的字——墙头马上。 她知道这个故事。 有情人被强行分开,最终历经险阻幸福在一起的故事。 望着粉墨登场的伶人,她一时恍惚。 锣鼓齐鸣,台上的演员或是哭,或是笑,她的心也随着或悲或喜。 最后故事里的裴少俊和李千金夫妻团圆,皆大欢喜。 好的结局总要有人成全。 终究是自己耽误了他们。 黎小鸭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盛玉霄,垂下眼眸,轻声说了一个“赏”字。 欣儿领命而去。 “公主,天寒露重,先回去吧。”盛玉霄替她拿起披风。 “这出戏很好。”黎小鸭轻轻说,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驸马认为呢?” 盛玉霄一愣。 这是黎小鸭第一次叫他驸马。 称呼规矩无法挑剔。 却让他心口一紧,莫名烦躁。 “公主说好便是好。”他冷下脸有些僵硬的回。 黎小鸭深深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但还没走两步,莫空桑不知从哪走出来,众目睽睽向黎小鸭跪了下来。 只见她满脸歉疚:“公主,上次我没站稳连累到您,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几日快担心死我了……” 黎小鸭心中叹息一声,只觉一阵疲累。 同样的手段不嫌老旧,只要管用就行。 只是莫空桑不嫌麻烦,她却有些腻味了。 “我真的特别羡慕你,您是公主,又有一个才华横溢的驸马,不像我……我能跟你一样该有多好……”莫空桑越说越可怜。 黎小鸭淡淡打断她:“莫姑娘,你不必像我,凭自己的本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挺好的……” 莫空桑一愣,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黎小鸭,又看看盛玉霄,眼睛里很快便聚满了泪水。 盛玉霄皱着眉站了起来。 他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欣儿这时走回来,看到莫空桑又出现在黎小鸭面前,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给我让开!公主要回去休息了。” 莫空桑慌乱看了看盛玉霄,随即跪了下来,不住的朝黎小鸭磕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拦着公主的路,我罪该万死……” 黎小鸭这次没有让她起来。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她似乎就像刚刚那戏曲中跋扈无比的配角。 盛玉霄终究还是上前将莫空桑扶了起来。 “师妹没有见过世面,冲撞了公主,有什么罪责我来替她受……”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敲在黎小鸭的心里。 他要替莫空桑受罚? 他是她的丈夫,现在却求着自己要替另一个女人受罚…… 黎小鸭紧紧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给看穿一般。 心口被攥紧了似的,又疼了起来。 黎小鸭闭了闭眼,脸上没有一分表情:“盛玉霄,我们和离吧。” 第十章 下诏书 这样盛玉霄便可以追求他想要的一切。 而黎小鸭自己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执念,无愧地度过余下的时光。 盛玉霄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黎小鸭。 “你在说什么?” 黎小鸭的心在那一瞬间却感到无比放松。 原来这句话并不难说出口…… “我会告诉父皇,你不必担心,这件事不会牵累于你。” 黎小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无非是害怕家族受牵连。 当初黎小鸭以为盛玉霄不愿意娶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是公主。 娶了公主便意味着十年苦读、满腔抱负都要尽数放弃。 现在看来好像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切的源头皆因他心中有人,一个人若是心中有人,那便绝对接受不了另一个人。 既然他心中有人,那么自己自然不能阻碍他们。 黎小鸭回到房间,坐在窗口往外瞧。 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欣儿看了一眼黎小鸭,却什么都没问,继续帮她整理将随身衣物。 她知道黎小鸭心里的苦,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什么话都帮不上。 在皇宫生活里十几年,她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话绝对不能问。 要带走的东西还是来时候那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