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睑乌青,唇色苍白,端坐在顾府前厅,直直地望着府门。 看到顾赵氏三人进了门,他立刻起身,一改刚才的急躁:“王妃呢?” 顾赵氏将怀内的牌位拿了出来,眼藏恨意:“这里只有顾家小女江姝。” 陆奕寒连看也没看牌位,他哼笑一声,不再多言。 “王妃若是回来了马上告诉本王。” 他叮嘱好府外的侍卫便踏着雪落寞而去。 走在无人的街道中,陆奕寒觉得今年的冬天太漫长了。 漫长的让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没有尽头的梦。 他宁愿这是一场梦吧…… 梦醒来以后,寄秋院还是从前那般模样。 梅花开的正好,树下还有那抹早已深刻于心的倩影…… 陆奕寒唇色愈加苍白,手中紧紧地攥着江姝的锦帕,不肯停下。 王府中,闻讯而来的晋宁看见陆奕寒有些摇晃的身影。 她何时见过陆奕寒这般失魂落魄:“轻寒!你放弃吧,她已经不在了。” 话虽如此,晋宁脸上却也有着藏不住的满心苦涩。 陆奕寒脸色憔悴,眼神冰冷地盯着晋宁:“你害了顾家父子,还要来诅咒本王的王妃不成!” 晋宁一愣,陆奕寒疏离的眼神和逃避的态度让她五味杂陈:“你醒醒吧!你再怎么不承认,她都已经回不来了!” 第十三章 头七 陆奕寒不言,看了眼晋宁便与她擦身而过。 仿佛多和她多说一句都是极其的恶心。 晋宁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一宫女踩着碎步而来,有些急切:“公主,太后说让您马上去顾府。” 顾府门外。 侍卫宫女太监站了一群,而府内大厅却只有三人。 太后望着桌案上静静立着的三个牌位,丝丝香雾萦绕在侧,好不悲寂。 她红着眼眶,看着身后已经不知所措的晋宁,哽着声音骂道:“好好看看!看看你做的孽!” 晋宁没有说话,双眼怔怔地望着三个牌位,只觉双腿发软。 终于扛不住心中膨胀而起的愧疚感,她一下跪倒在前,泪水夺眶而出。 “是我,是我错了……” 因为她的私心,害得顾家绝了后,更害得陆奕寒失去江姝。 顾赵氏自顾自地烧着纸钱,根本没在意身边的晋宁。 “多意,明日就是你的头七了,记得回来看看娘再走……” 太后闻言,心中更是哀痛万分,她颤抖的手指着晋宁。 “好好的一家人,好好的一对夫妻……若哀家死了,又有何脸面去面对黄泉下的他们啊?” 晋宁额头叩在冰凉的地上,久久不愿起身,痛哭道:“是我错了,因我的一念之差陷害顾然,才会让顾家落得今天的地步……” 顾赵氏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晋宁。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这位大公主算计了顾家?与陆奕寒没有关系。 太后见晋宁已有悔意,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以命抵命。 她只能安慰顾赵氏:“哀家会让皇上贬晋宁为庶人,以宽慰顾家冤死的亡魂。” 顾赵氏无谓地笑了笑。 顾家三条命换来长公主被贬为庶人,荒唐又悲哀。 晋宁直起身子,对着太后叩了个头:“晋宁甘愿受罚。太后,我还有个请求……” 晋宁望向身边的顾赵氏,眼神同语气万般诚恳:“请太后和皇上恩准,让我留在顾府伺候顾夫人。” “多谢公主好意,草民受不起。” 顾赵氏怎肯接受害死自己夫君孩子的凶手陪在身边。 晋宁又将身子转了过来,对着顾赵氏磕了三个响头。 “我知道顾夫人恨我,但请让我还在活着的时候补偿对顾家的亏欠。等我死了,我一定去阎王那里领罪!” 深夜的王府如同以往的寂静。 但是又有不同以往的死寂。 “咳咳咳咳……” 陆奕寒仅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夜色都遮不住他煞白的神色。 整个王府也只有寄秋院才能给他一丝寒夜中的温暖。 他倚坐在梅树下,目光缱绻。 他也曾在几个深夜看见江姝倚坐在梅树下。 身边点着一盏烛火,院门前挂着一小红灯笼。 翘首以盼着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 只是现在,再也没有了。 陆奕寒只觉眼角有些痒,他伸手一抚。 一滴眼泪散在风中。 他居然哭了。 陆奕寒苦笑一声,压抑多时的狼狈不堪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他攥着衣襟,承受着心脏的抽离感,哽咽着:“你回来吧......” 缥缈的三更锣声从府外传来。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一件玄色披风被轻轻地盖着意识模糊的陆奕寒身上。 “回去吧。” 第十四章 恩怨不了 熟悉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内。 陆奕寒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他怕是他的幻听,也怕自己会惊走这脆弱的幻听。 只是身前的人又靠近了几分,他再也忍不住地睁开眼。 素色夹袄,赤色披风,不施粉黛的小脸上眉眼精致,朱唇微张。 江姝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陆奕寒面前。 “天冷,王爷回去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带着些许疏离。 陆奕寒瞳孔一怔,倏然起身将江姝死死抱在怀中。 他用力地将江姝锁在怀内,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中才能确认她完全存在。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没有自称本王,现在的陆奕寒,不过是一个有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情绪的平凡男子罢了。 陆奕寒滚烫的眼泪和沉重的喘息落在江姝的脖颈处。 她却没有半分动作,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王爷,我若没有死,您是不是很失望呢?” “不……” 陆奕寒心一紧,不肯松懈一分:“不许再说‘死’字!” 江姝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陆奕寒还是自己。 “王爷,忘了我吧。忘了这几年的恩怨,各自安好便是。” 陆奕寒怔住了,随即放开江姝,抓着她瘦弱的肩膀,眼底尽是惊慌。 “什么各自安好!你是本王的王妃!” 江姝抬眼望着他,杏眼中淌着晶莹的泪水:“你真的爱我吗?” 陆奕寒本该脱口而出的“爱”字哽在喉间。 他爱江姝,但是现在他竟羞愧起来。 曾经那么折磨江姝,折磨了她三年,还让她饱尝了家破人亡的凄苦…… 他还有资格说爱吗? 江姝含着泪,笑的让他心痛:“你对我,不过是得知真相后的愧疚罢了。” “我曾说过,我只想做一个平常女子,拥有一段平凡的姻缘,但我想我这个心愿只能在下辈子实现了。” 陆奕寒脸色更加苍白,他再次将江姝搂在怀内,声音颤抖而恐惧:“不!只要你愿意,今生就可以。不要走,多意……” 江姝愣了。 这温柔的一声“多意”,她等了三年, 等到梅花开了三次,等到她伤痕累累,等到所有的希望都破灭…… “轻寒……”江姝哽咽着,好似在做最后的诀别:“你好好过吧,我要回去了……” “不要——” 陆奕寒看着江姝从自己怀中缓缓离开,而他竟像是被禁锢在原地一般,眼睁睁地看着江姝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多意!” 陆奕寒只觉心脏被人捏着似的,紧接着剧烈的抽痛感将他拉入无尽的黑暗中。 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中。 陆奕寒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吵醒。 意识清醒过来后,陆奕寒摇摇晃晃地冲到房门口,将房门拉开就要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