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坦然,衬得我心里那些怀疑的想法越发上不得台面,说不出口。 我抱着抱枕的手微微攒紧:“是吗?” “嗯。” 闻言,我没有再说话,陈牧州也没有开口。 我们两个就这样沉默的坐着,很久很久。 夜色蔓延。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满满都是陈牧州现在和以前对比出来的差异不同。 这时,电话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疑惑接起:“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的男人音色哑沉:“梦梦,是爸爸。” 我愣住了,紧接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我想说话,可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哽涩。 十三年,这是我和穆勇唯一一通电话,也是唯一一次联系。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叫不出来爸这个字。 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打电话?你知不知道……爷爷他走了!” 话落那刻,我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深夜,寂静的卧室里,只有我的哭声不断蔓延。 我哭了多久,他听了多久。 直到我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穆勇沉默了很久。 我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再等等!梦梦你再给爸一点儿时间,我很快就能回去了,这次之后,爸爸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 话落,他挂断了电话。 我连忙回拨过去,却只听到机械的女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不信,又一次重拨。 可还是一样打不通。 我一遍又一遍的试,像是疯了一般。 直到陈牧州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梦梦,怎么了?” 我泪眼模糊的看他:“我爸……我爸他打来的电话,我再打回去,打不通……” 陈牧州没说话。 隔着滚烫的泪,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说:“号码给我,我帮你查。” 我给他了。 然后陈牧州走了。 看着他背影,我莫名有一些不安:“牧州!” 我开口叫住他,对着他背影问:“你能找到他,对吧?” “对。” 陈牧州回答着,始终没有回头。 夜色里,我握着手机,看着那串拨不通的号码,心里说不出来的忐忑。 我等了一夜,陈牧州都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在客厅里看到睡在沙发上的他。 他眼下一片青黑,明显是熬了通宵。 茶几上,放着一个档案袋。 按照平常我不会去动,但此刻却总隐约觉得这个档案和我爸有关系。 我看了眼熟睡的陈牧州,犹豫再三,还是拿起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也的确是我爸的资料。 但上面的抬头却是国际刑警最高指令——红色缉查令!第8章 这一刻,我的心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捏着缉查令的手不断颤抖,不敢置信。 我爸,穆勇,竟然是一个以‘洗钱’为目的的跨国集团的首脑! 恍惚间,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我爸总会抱着我妈说:“是是是!我老婆最伟大,是人民公仆!我和梦梦就做好你的后盾,做最贴心、最懂事的家属!” 那样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去犯罪? 我无法相信,可眼前白纸黑字上写满的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戳进我的眼里,让我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缉查令放回档案袋,又原封不动放回原来位置的。 我呆坐在一旁,手脚冰凉。
一直到陈牧州醒来,他看着我:“你醒了。” 我想像平常一样笑,却怎么都牵不动唇角,最后哑声问:“找到我爸了吗?”陈牧州薄唇微抿,似乎是想说什么。 电话却突然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匆忙站起身:“还有任务,先走了。” 他边说着,拿起档案袋便出了门。 我追到门口,看着他跑远的身影,撑着门框的手不断收紧。 我不知道陈牧州去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和穆勇有没有关系,一颗心不断往上提,怎么也落不到实地。 很久之后,我不想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起身去了国际刑警组织京市分部。 我想去问清楚我爸到底是怎么回事。1 却不想陈牧州竟然不在,就连柳清和其他我认识的警员也都消失了。 想起陈牧州离开家时接到的电话,我拿出手机。 陈牧州的微信置顶在首位。复合后,我就把他的微信重新添加了回来,陈牧州也没有再删。 我点开对话框,最新一条记录停留在我发的那条:“对不起,没有影响你吧?” 看着这行字,我还能想起那天被删时的惊慌无助感觉。 我手指悬空半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将手机收起,等陈牧州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 转眼一周过去,陈牧州还是没有回来。 深夜,我看着手机上不断跳动的时间,怎么都睡不着。 从陈牧州离开的那天开始,我就开始失眠,心里也跟着烦躁,不安,越发悲观。 我越来越难受,口鼻像被堵住了一样的窒息,没办法,我只能翻出以前心理医生开的安定药吃下。 药效下我渐渐睡了过去,却梦到了我爸离开的那一天。 那是个很普通的傍晚,穆勇接我放学后,把我送去了爷爷家。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走进去时,还笑着承诺:“爸爸去工作啦!等忙完就回来接梦梦,到时候,爸爸给梦梦带你最喜欢的芭比娃娃!” 十二岁的我信以为真。 可穆勇却一去不回。 而我就站在爷爷家门口,看着穆勇远去的背影,高声喊:“爸!爸你回来!” 可无论我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 我不甘心的想要追上去,脚下却一绊,霎时坠进了黑暗。 “爸!” 我猛地坐起身,看着熟悉的卧室,嗓子发干,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浓。 我再也睡不着,睁眼看着窗外浓稠的夜,一点点变亮。 然后起身,前往京市分部。 街道上,晨光熹微。 分部场地中央,国际刑警组织的白色旗帜飘扬! 和前几天的安静不同,此刻分部里一片喜气洋洋。 我跟着奔跑的人群来到礼堂,就看到台上,消失一周的陈牧州一身制服站在警徽下,满身正义。 而他身后的投屏上放映着我爸的照片,下面写着——罪犯首脑,穆勇。 这一刻,我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我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听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祝贺二级警司陈牧州,在【斩首】任务中成功击毙罪犯首脑穆勇,荣获一等功!”第9章 成功……击毙! 我耳朵一片嗡响,手脚发软。 我爸死了,被陈牧州亲手击毙! 热烈的掌声中,我呼吸都在发颤。 隔着起身祝贺的人群,我与台上的陈牧州对上了视线。 见到我,他明显有些错愕,但除此外,没有心虚,没有愧疚,一片坦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陈牧州来到办公室的。 我坐在他对面,一眼就看到他肩膀上新添的四角星花,明明是银色的,我却只看到一团血红。 “你都听到了。” 陈牧州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我抬头看他,眼里充满了凄苦:“你不想我听见吗?” “活的一等功,真威风啊。” 我话里的讥讽太过明显,陈牧州皱了皱眉:“舒韵染,这是我的职责。” 我知道,所以我怪不了他。 “可那是我爸。”我眼里控制不住的往下落,“陈牧州,你击毙他的时候,有想过我吗?有想过我们吗?” 陈牧州陷入了沉默。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无比深爱的人,陡然想起了初见。 那时他在执行任务,救了我之后就立ⓈⓌⓏⓁ刻奔向其他需要救助的人。 我看着他背影竟觉得好像看见了我妈,她每一次也都是为了民众,舍弃小家,奋不顾身! 那之后我死缠烂打追了他三年,才将人追到手。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我深爱的,信任的,敬佩的恋人,会亲手夺走我父亲的命! 想着这些,我慢慢冷静了下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柳清走了进来。 她自然的坐在我身旁的椅子上,看着我:“韵染姐,你爸的事,队长没有做错。”3 “你爸组织了这么大的集团进行了几百亿的商业犯罪,哪怕不被队长当场击毙,羁押回来也逃不过一死。更何况就是因为你,这个案子到现在才完成。”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愣了:“什么意思?” “知道穆勇是你父亲这件事后,队长又反复确认了很多次,才下令缉拿。他已经仁至义尽。” 柳清的话,让我意识到了什么。 我看向陈牧州,嗓子发干:“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在查的罪犯首脑是我爸的?” 陈牧州犹豫了下,还是告知:“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也就是陈牧州跟我提分手的时候。 我落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微微攥紧:“这就是你要和我分手的原因吗?” “是。” 我呼吸更沉:“那又为什么要答应我复合?” 陈牧州却沉默了很久。 回答的人变成了柳清:“复合是为了从你这儿查到你爸的消息,幸好,不失所望。” 这一刻,我脑海里像是有什么在坍塌一样。 我怔怔看着陈牧州,想到我爸打来电话的那个深夜,我将我爸的电话亲自递给了他…… 那一通时隔十三年,念他回家的电话,竟成了我爸的催命符! 我走在阳光灿烂的夏日,却冷到彻骨。 我没有回和陈牧州的家,而是回了爷爷家。 我坐在门槛上,像是小时候等我爸回家的那一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但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顷刻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直到邻居家的阿姨见到我:“梦梦回来了?正好有个你的快递,都放一周了!” 一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