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祝云姝还是摇头:“也不会,他在等你主动说出我的下落。从他走进殿内的那一刻,裴深就让龙武军离开了。” “至于我刺伤他……”她语气稍顿,眸底划过抹不明的情绪,“他未穿甲胄,却带着把剑,就是等着我杀他。” 祝云姝慎一怔:“什么?” 祝云姝舒出沉重的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欠我的太多,还不清,所以想用命来抵。” 但其实陆文烨决定用命来抵还所有错误的时候,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作下的决定。 他仍抱着侥幸,希望还有一丝希冀——祝云姝对他还有余情。 然而听到她冷漠的话语,他便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所以陆文烨才想用命来抵偿。 所以才会有那句……还疼吗? 想起陆文烨昏迷前那苍白的眼神,祝云姝心底苦涩蔓延似海。 扯回思绪,她转身看向祝云姝慎:“陆文烨醒来之后定然还会找我,所以我现在便要离开了。” 祝云姝慎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到底是将嘴边的话咽下,只说:“阿姐,万事小心。” 祝云姝点点头,抬步欲走,却又停下。 静了几秒,只听她嗓音微涩:“阿慎。” “不要杀他。” 第三十六章 祝云姝慎凝望着祝云姝逐渐消失在雪陆中的背影,耳边再次回响起她方才说的话。 “不要杀陆文烨,阿慎,你和北昭都需要他。” “这与你是不是一国之君无关。摄政王之位不可世袭,但陆家几乎世代都是摄政王,被君王所重用,所以他很重要。” “阿姐总不会害了你,阿慎。” 许久,祝云姝慎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身边的福泰:“摄政王伤势如何?” “长公主的确没有伤及摄政王的心脉,太医说只要好好休养,并无大碍。”福泰颔首回道。 提及此事,祝云姝慎眉心微蹙:“阿姐是如何那么确定自己没伤到他心脉的?朕看她刺的那一下分明随意。” 闻言,福泰笑笑:“长公主习武时,皇上您还没出生,后来长公主不喜打杀便没再习过,皇上自然不知。” 祝云姝慎一怔,倏地问道:“那阿姐的武功该不会在朕之上吧?” 福泰笑而不语。 …… 驾马离开京城的城门,祝云姝倏然拉紧了缰绳。 她回身望向皇宫的方向,那朱红的宫殿掩在漫天大雪中瞧得并不真切,十分朦胧。 但祝云姝还是凝望了很久。 假死的这一年中,她去了许多地方。 不敢留在京城,是怕陆文烨发现自己。 可在外漂流太久,到底还是想念故人旧城,祝云姝便赶在除岁之际返回京城。 花灯节那日,万人空巷,百姓都在街上游玩。 见梅园寥寥无人,她才悄然走进赏梅。 不料,竟还是撞见陆文烨。 被关在摄衡王府的半月,她只想离开,带着张“云昭”的面具肆意妄为。 但……陆文烨眼中的情意是真的,关怀是真的,宠溺也是真的。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到底是谁,可她不承认,他便装作不知道,陪着她继续演下去。 而陆文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弥补成婚那三年对祝云姝的冷漠。 不是没心软过,在祝云姝慎的暗卫终于寻到时机来带她走时,她犹豫过。 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 无论为何纠结,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听闻陆文烨率军逼宫时,她明知他不会真的伤害祝云姝慎,却仍赶赴。 只为,作一次正式的道别。 至于他与她之间是命还是缘?祝云姝已不想去细究。 只愿从此山高路远,与陆文烨再不相见。 而过往数年的爱恨纠葛……便随风而去,随雪而掩,随雨而流罢。 缓缓收回目光,祝云姝拢紧身上大氅,策马离去。 …… 陆文烨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看着有些唬人。 太医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裴深又在他榻前守了整整一陆。 天还未亮时,陆文烨缓缓睁开了眼。 他像是还沉在昨日那场荒唐的逼宫中,下意识便轻唤出一个名字。 “阿明。” 然而闻声凑近,而后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的那张脸,却不是他思念之人。 裴深看起来激动地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王爷,您醒了!” 陆文烨一口气噎在喉咙,差点就没缓过来。 静默了半晌,他才慢慢呼着气问:“长公主呢?” 裴深怔在原地,眼眸愣愣的:“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陆文烨眸色一暗,重新阖上眼,吐出沉重的一口气。 见状,裴深立刻就起身要往外走:“王爷,我马上就去找长公主,您别急啊!千万别动气!更别把伤口给气开!” 要不是没力气,陆文烨现在就骂人了。 但裴深还没跑到殿门,一道声音就穿过外殿传了进来。 “别费力了,你们找不到她的。” 第三十七章 祝云姝慎原本是想来看看陆文烨醒了没有的。 但刚到门外,就听到裴深嚷嚷的话,便走进说了方才的那句话。 闻声,陆文烨侧眸望过去,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昨天拿着剑要刺祝云姝慎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祝云姝慎看着陆文烨一如往常寡淡平静的面容,心里本就没怎么消下去的火又有点复燃的趋势。 可他又想起祝云姝离开时说的话,深吸了口气给压下。 裴深很自觉地退出殿外,让两人单独交谈。 然而自祝云姝慎坐下后,谁都没有先开口。 殿内一股诡异的寂静在蔓延。 沉默许久,祝云姝慎神色复杂地看向陆文烨。 “昨陆……你是打算让阿姐杀了你吗?” 陆文烨一怔,抬眸望向他,眼神中有一瞬的茫然。 但很快,他就想到什么,复而垂眸轻笑了声。 低喃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确很聪明。” 祝云姝慎听着,知晓他这是承认了,眸底的情绪变得复杂。 正要再说什么时,陆文烨却先淡淡出声问道。 “她去哪儿了?” 祝云姝慎顿了下,面色坦然从容:“我不知道。” 陆文烨双眉皱起,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 可四目相对,祝云姝慎未有一点慌张。 他直视着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阿姐离开的这一年,我从未让人寻过她的消息,因为只要平安,她会给我写信的。” “就连阿姐这次返京我都丝毫不知,若不是你那天突然来问我阿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会起疑心让人去查,也不会任由阿姐被你关在王府半月。” 话落,陆文烨皱着的眉心却是更紧。 他喉间发涩:“她在皇宫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你就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宫外?” 闻言,祝云姝慎神色瞬息万变。 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陆文烨:“在父皇逝世之前,阿姐的确被保护得很好,但后来呢?” “无论是身为弟弟的我,还是身为夫君的你,都没能让阿姐依靠。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遭遇了普通百姓或许终其一生都遭遇不到的痛苦。” “你觉得,她还会害怕什么?” 祝云姝慎的语气很淡。 但并不妨碍那一字一句化作利刃,狠狠地在陆文烨的心上剜过。 是,祝云姝与他成婚的那三年,都经历遭遇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先帝的嘱托、皇位与江山、鸠毒之酒、余毒缠身、对朋友的愧疚,还有身为夫君的他的刻意冷漠。 祝云姝从前灿烂的笑容,就是因为这些消失的。 所以她昨陆说的那句:“我不祝一切想要逃离这里,都是因为你,陆文烨。” 也是真的。 想到这儿,陆文烨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比昨陆听到祝云姝说的那些话时好不了多少。 但祝云姝慎看着他如此模样,并不觉有什么。 他们本就应该为此感到痛苦,因为他们伤害祝云姝太多。 他一年前正是想到这些,才决定让祝云姝离开皇宫,至少剥去长公主的身份,她在宫外不会再有重担,可以过得开心一些。 寂静间,祝云姝慎淡凉地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陆文烨:“阿姐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了,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去打扰她……若你也想她能快乐些的话。” 陆文烨始终垂着眸,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等到他回答,祝云姝慎也不在意,直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