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所有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是不重要的商品。” “所以,只要对我而言有利可图,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做的。” ======第35章====== 符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锥心刺骨的寒意,渗入沈今纾的心里。 沈今纾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仿佛浸入寒潭之中,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屋内陷入一片冷寂。 半晌,沈今纾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明白了。” “阿伍我想带走,至少让它入土为安。” 符戾没有阻拦,只是冷声说:“快走!” 沈今纾抱着阿伍的尸首就无法提着灯,所幸今夜的明月未曾被遮住,为她照亮了一丝前路。 大道上并无几人,即便是有,见到沈今纾浑身是血也吓得跑了。 沈今纾走了许久,才寻到一座山坡。 她没有锄头,便只能寻了个石块去刨…… 白日里似乎下了雨,泥土松软,倒也很快被沈今纾挖出了一个大坑。 小心翼翼地将阿伍已经开始僵硬的尸首放入坑中,沈今纾最后一次摸着它的头,鼻尖泛起酸涩。 沈今纾定定地看了半晌,才用手将泥土又盖上去。 “阿伍,一路走好……” 沈今纾双手合十,闭上眼,在那泥泞之上磕了三个头。 寂静之中,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沈今纾以为是附近的居民,便道歉道:“抱歉,我这就走。”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用手撑着地站直了身子。 眼前却黑了一瞬,沈今纾猛然向一侧栽倒……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沈今纾被人扶稳了,一方手帕被递到她的面前。 接着,万分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擦一擦吧。” 沈今纾额心狠狠颤抖起来,似乎要冲破心脏似的。 是萧鹿南! “谢谢……” 沈今纾颤抖着手接过,却根本不敢去看萧鹿南的眼睛。 她这才明白,原来以前她每一次见到萧鹿南时的心跳加速,并非是因为紧张与惧怕,而是因为喜欢。 若是曾经,她定会扑进萧鹿南的怀里。 可如今,沈今纾的境地仍旧两难。 沈今纾的心又揪紧,她不知自己该不该表现出来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 如果,萧鹿南知晓她记得那些事,两人却无法回到从前,那不是更为令人痛苦吗? 倒不如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其他人不会那么痛苦。 沈今纾下意识地就想要将一切沉重负担都背在自己身上,竟已成了习惯。 沈今纾从萧鹿南臂弯中挣脱,垂眸道:“殿……陛下为何会在此处?” 沈今纾喊萧鹿南殿下已经喊了五年,她差点就叫出“殿下”二字,堪堪住了嘴。 萧鹿南像是什么都未察觉,神情淡然:“巧合罢了。” 下一瞬,萧鹿南的眼神一凛:“你身上的血……” 方才离得远,光线又暗,萧鹿南一时竟未察觉道沈今纾浑身的血迹。 此时才嗅到了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味。 他本以为是那死去的动物发出的,现在发觉不止一处。 沈今纾身上也有! 沈今纾忙打断了萧鹿南的话:“这血并非我的!陛下莫要担忧!” 萧鹿南紧绷的神经着才缓下来。 沈今纾正要说话,下腹却忽地传来剧痛,她的脸上一瞬间便血色全失。 ======第36章====== 糟了!是毒发作了! 沈今纾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眼前开始变得迷糊不清。 似有千万只虫子在肺腑之间穿梭,似要将她的身体撕扯成碎片才甘心一般。 “阿纾!”萧鹿南的声音焦急无比。 沈今纾的视野却看不清了,只感受到自己像是被人抱起。 自沈今纾清醒起来,已经许久未有如此感受了,因每一次毒性发作时,符戾都会给她吃下一颗药。 往日里,疼痛还未钻进肺腑,沈今纾便沉沉睡去,醒来时便都已平息。 沈今纾心中苦笑:果真人养尊处优惯了,就开始怕疼了。 分明在过去,沈今纾就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种程度的疼痛,都咬着牙撑过来了,现在却有些受不住了。 冷汗很快打湿了衣物,沈今纾的意识也开始浑浊。 恍惚之间,沈今纾又做了梦。 梦见多年前的那一天。 她与温亭义相约为苏芷兰准备生辰礼物。 温亭义说,他要在那一天向苏芷兰告白。 沈今纾还记得,那一天的温亭义,身穿一袭青衣,戴着苏芷兰赠予他的发冠,神色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玉佩。 “阿纾,你说此物她是否会喜欢?” 沈今纾重重点头:“当然!” 其实她想说,只要是你送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可那般说,不久辜负了温亭义一番精心细选了吗? 温亭义不过比沈今纾与苏芷兰大上两岁,正是一位翩翩少年郎,谈及苏芷兰时眼眸中尽是溺骨的温柔与欢欣。 沈今纾也替他们感到高兴,她甚至能想象阿兰收到告白时那欣喜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他们二人寻了一处风景宜人的小阁楼。 “亭义,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把阿兰给你‘哄骗’过来!” 沈今纾正兴致勃勃地要去带苏芷兰过来。 可她一脚还未踏出屋,就见一团不明物体自楼上被抛了下来,温热的液体溅了沈今纾半身。 沈今纾一时吓呆在原地,那是一具尸体! 温亭义也察觉到动静前来查看,一双剑眉皱紧,眼尖的他从尸体手中拿出了那一团被攥紧的皱巴巴的纸。 温亭义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重起来。 这时,脚步声从楼上逐渐逼近。 温亭义拿出自己写给苏芷兰的情书,揉作一团塞进尸体手中。 迅速做完这些,他拉着沈今纾躲了起来。 男人的谈话声传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里似乎有‘小老鼠’啊。” “那就一把火把这些‘老鼠’都烧死,让他们逃也逃不掉。” 沈今纾脸色苍白,她还没见过如此场面。 很快,火焰燃烧,烟雾笼罩了整座木屋。 温亭义将玉佩与纸团塞进她手里,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跟她说:“阿纾,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护住这个秘密。” “还有我喜欢阿兰这个秘密,也请你暂且不要告诉她,我不想耽误她的余生。” “这个玉佩你寻个地方丢掉吧,莫要被他们找到蛛丝马迹。” 温亭义用极快的速度说出这些话后,便奋力将沈今纾推出了火海。 ======第37章====== 那里只有一扇窗,只有一个人托着另一个人,才有存活的机会。 温亭义将这个机会给了她。 身后传来房梁断裂、坠落的巨响。 沈今纾却不敢回头看,她不敢多停留一瞬,耽误一息时间,她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 泪水早已流满面颊。 那天是节日,众人都在集市里,偏远道上的人几乎没有。 沈今纾拼命地跑,跑到京城里,跑到她从小便信任大夫老爷爷那里。 在见到可以信任之人时,沈今纾张开嘴,却呕出一大口黑血。 她浑身是血,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呕血,那场景吓坏了老大夫。 诊断过后才知,原来烟雾之中夹杂着东瀛传来的毒气…… 沈今纾的命运就在那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一切苦难的开始。 沈今纾睁开眼时,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头。 视野之中是红色的帐幔,锦缎所致的被褥。 “阿纾!你如何了?!” 萧鹿南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沈今纾动作一僵,缓缓扭过头去,便对上了萧鹿南漆黑的瞳孔。 萧鹿南面上十分憔悴,双目猩红,紧紧抓着沈今纾的手。 沈今纾本想抽回手,可萧鹿南抓得更紧,她的心一紧,竟莫名贪恋这抹温暖。 沈今纾张开唇,自干涩至极的喉中艰难地发出声音:“这里是……” “不过是城南的一间院子。” “……多谢陛下。” 沈今纾刻意保持着疏离:“可否告知我昏睡了多久?” “三日。”语落,萧鹿南的眼眸暗了几分。 “阿纾,你身上的毒……” 萧鹿南的话还未说完,被突然闯进来的符戾打断。 符戾一脚踹开了房门,冷冷看向萧鹿南:“陛下,您擅自带走我的女眷整整三日,是何意?” 萧鹿南的掌心收紧,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沈今纾的手,沉声道。 “朕带走朕的夫人,为何还需求得你的同意?” 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之中相撞,仿佛刀刃相碰。 沈今纾嘴唇颤抖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理智告诉她该离开萧鹿南身边,跟着符戾离去,可她的双腿却怎么都不肯动弹。 符戾讥笑一声:“陛下当真会说笑,全京城都知晓,您的妻子沈将军早在一年之前就殒身于战场,您亲自将她下葬的!” “当初不珍惜,如今为何在此装模作样?” 萧鹿南脸色一瞬阴沉得可怕:“闭嘴!” “符戾!你好大的胆子!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屋内的空气似乎都被冻到凝结,沈今纾感到呼吸开始不畅。 与她相比起来,符戾似乎全然不受影响,他似乎不明白恐惧为何物。 就像他不明白何为情感一般,至少在沈今纾看来是如此。 符戾不仅不惧,甚至漫不经心地打开手中折扇轻轻扇了扇,轻描淡写道。 “陛下,你可想清楚了,阿纾若离开我的身边,她活不过半年便会毒发身亡!” 符戾兴味地看向萧鹿南:“陛下,我相信你对阿纾情谊深厚,不会想看阿纾死得这么快吧?” ======第38章====== 此言一出,沈今纾骤然僵住。 萧鹿南感受到她的僵硬,心一沉。 符戾所说兴许是真的。 一种极度无奈之感涌上萧鹿南心头,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便是知晓沈今纾死去的那段时日。 他好像总是晚了一步。 萧鹿南的心在滴血,他疲惫至极的面上挤出一抹笑,松开了沈今纾的手。 “阿纾,这个选择交由你自己决定。” “我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 这一年里,萧鹿南常常在梦中惊醒。 他一遍遍地想,若当初他不是那般独断,否决沈今纾的一切,认真听她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