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总” 沈素钦温文尔雅,只是金属眼镜的边缘追过了冰冷的光,“我好像听到楼小姐说‘不去’,无论如何,还是要尊重她个人的意愿吧。” 岑聿礼的目光在他的手上落了一下,再看回他身上,眼底深处愈加霜寒:“沈四公子是要跟我抢人?” 沈素钦:“没什么抢不抢,楼小姐只属于她自己,她不是必须跟谁走,而是她愿意跟谁走。楼小姐,我刚才跟你说,今晚会放烟花,三楼甲板看得最清楚,现在可以过去了,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 他将阮云晚往他的方向拽了一下,阮云晚给了他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岑聿礼一字一字:“楼、秘、书。” 他这个语调喊得阮云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想违约?” 就算是最后三天,她也还在工期里,她敢不听他的话?敢走? 阮云晚屏住呼吸,紧紧地着看他,岑聿礼眉眼俱是无情。 倘若她真敢跟沈素钦走,后果要她自负。 “……” 他们这片不大不小的对峙,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都在小声议论,这是怎么了? 二楼楼梯口也出现几个人。 “延舟,怎么了这是?”商老板扬声问。 沈徊钦也在楼上,扶着楼梯栏杆,蹙眉喊:“阿素。” 沈素钦微抬起头:“大哥。” 商老板笑了笑:“原来是沈四公子。” 沈徊钦有意制止这场一触即发的矛盾:“阿素,我有份文件落在房间,你去帮我拿来。” 沈素钦说好。 转身时,他对阮云晚眼神示意,要她跟他一起走。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信,岑聿礼还会强行拽走她。 阮云晚也想走,但只迈开了一步,就不敢再走了。 第85章 阮云晚怕岑聿礼。 她想不出,他能拿合同做什么文章。 但人是这样的,越是未知,越没底,越害怕。 岑聿礼也确实没再对阮云晚有什么动作,直接放开她的手,大步上楼。 他没说让她跟上去。 但那个背影明明白白写着,她敢不上去试试。 阮云晚脑子飞快旋转想着主意,无意间接触到沈徊钦的目光,沈徊钦略微点了下头。 阮云晚定了定神,到底还是上楼了。 起码有沈徊钦在,他也会帮她周旋。 哪怕不看在沈素钦的面子上,她开给他的条件他也很满意。 他会帮她的。 楼下是普通宾客娱乐的地盘,二楼才是这艘船上的大佬们聚集的场所。 商老板拍了拍岑聿礼的肩膀:“大家在打麻将,我记得延舟你的牌打得不错。” 岑聿礼:“尚可而已。” 商老板捶了捶腰,叹气:“那你替我的位置打吧,我人老了,受不得累,要去躺躺。” 岑聿礼颔首。 他进了房间,阮云晚也跟了进去。 房间不算特别大,灯光明亮,一眼看去,有沙发,有茶几,以及一张麻将桌。 沙发上没人,牌桌上则坐着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洗牌,两人年纪都不算大,气质各有不同。 阮云晚觉得眼熟,但一时叫不上名。 沈徊钦刚才就在打,进去了直接在牌桌前坐下,岑聿礼也坐上了商老板刚才的位置,一起洗牌。 那个叫苏苏的女人,不知何时跟上来了,她今晚穿的是抹胸裙,上身是干枯玫瑰色的丝绒布料,裙摆则是米白色雪纺。 很优雅,很公主,但她自然而然地顺了一下裙子,坐在了沈徊钦腿边的地毯上。 她趴着沈徊钦的大腿,先是帮他点了一根烟,又时不时给他喂草莓,如同一只乖顺的波斯猫。 阮云晚感到了一种令人不适的卑微感。 另外两个男人脚边也有女人,做的事大同小异,总之就是像宠物一样伺候“主人”。 阮云晚有些僵硬,一时不知道她要怎么做,站在那里,也没有人理她。 直到岑聿礼将麻将码好了,才抬起眼:“还要我教你,你的位置在哪里?” 他要她跟苏苏她们一样,顺从地匍匐在他脚边。 阮云晚不愿意那样作贱自己,没吭声,没过去。 这一“犟”,倒是让牌桌上的另外两个男人也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其中一个男人上下看了她一圈,笑着问岑聿礼:“这就是闻总的‘筹码’?确实有姿色,难怪你敢一开口就砍我那么多个点。” 岑聿礼没说话,打出牌。 男人从烟盒里拿了支烟,烟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冲阮云晚:“过来帮我点支烟。” 阮云晚突然间想起来他是谁了。 是一个地产大鳄。 ……岑聿礼是想拿她换地皮啊。 沈徊钦顺手摸了一张牌打出去,抬起眼:“原来我的竞争对手是柳总啊。实不相瞒,这个女人我也看上,也想要,我能给闻总的项目应该不比柳总逊色。” 柳总笑:“这样啊。” 他们说话归说话,手上打牌的动作倒是不断,麻将清脆的碰撞声,一下一下敲打在阮云晚的神经上,她整个人绷得很紧。 柳总忽然挑眉,直接推牌:“呦,大四喜,不错啊,这女人旺我,闻总,你那个开价我同意了,今晚她归我。” 第86章 另一边。 商老板说腰疼只是借口,他是听说了消息,回到自己房间,立刻问秘书:“时序真的上船了?” “阿杰看到一个很像的背影,但不是很确定。” 商老板气极反笑:“来自家的宴会都要藏头露尾,这里是有什么让他不敢露面吗?真是,就是被他母亲那边教坏了!” 他干脆吩咐,“派人找!” 秘书:“是。” 商老板想了想:“慢着,悄悄找,别惊动人。” 万一……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也不想拖他后腿。 秘书:“是。” 商老板还是不太放心,又走向那个打牌的房间。 那个房间,现在陷入短暂的寂静。 柳总要了阮云晚。 岑聿礼的目光移到阮云晚身上,他身后是落地灯,灯下不能看人,看不清楚,谁都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阮云晚的呼吸也停了一下。 一切都在他一念之间。 他如果点头,她今晚就在劫难逃……不。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寄托在他身上等于没有希望。 阮云晚忽而展露笑意,迈开僵直双腿走过去:“嗯?不知道老板们在说什么,不过麻将我也会打,要不加我一个吧?” 柳总,柳厌,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也想上桌?” 这句话明显是嘲弄她拎不清自己的身份。 阮云晚装做听不懂,自然而然道:“我牌技还不错,给各位老板当个牌搭子应该够格。” 柳厌自己点了根烟,身体放松靠在椅子扶手上,笑眯眯地给她挖坑:“那你倒是说说,这里,谁给你让位?” 申城闻家的资本巨亨,西城沈家的风投大佬,宋城柳家的地产大鳄,容城吴家的科技巨头。 她一个被带过来的女人,想让谁“下桌”? 岑聿礼的位置刚好对着门,阮云晚抬起眼就看到他,她倒是想让他下桌……最好是直接下船,下地,入土为安。 今天之前,她做梦都想不到,岑聿礼能绝到这个地步。 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是仇人。 “你看我干什么?”岑聿礼淡淡,“有话说?” “楼秘书替我的位置。”沈徊钦起身,扣上西装纽扣,“正好打累了。苏苏,陪我去喝杯酒。” 今天阮云晚最感激的就是沈家兄弟。 柳厌也注意到他的称呼,眉梢挑了挑:“秘书?”他看了岑聿礼一眼,有意思,他抬抬下巴,“来。” 阮云晚坐下。 四家一起洗牌、码牌,掷骰子决定出牌顺序,岑聿礼先打,他随手丢了一张牌。 阮云晚打出一张同样花色:“碰。” 收回两张牌,再丢出一张牌。 本来大家只是打着玩儿,没人认真,输赢都无所谓。 但加入阮云晚后,她却打得很专注,又是碰又是吃又是杠,十三张牌打得风生水起。 好的对手就是会激起人的胜负欲,打着打着,大家也都认真了起来,牌桌上一时没人说话,只有麻将的碰撞声。 沈徊钦端着杯酒站在阮云晚身后。 岑聿礼丢出一张牌,顺势抬眼,看了对面的阮云晚一下,阮云晚神色十分专注,微垂的眼睫弯弯翘翘。 柳厌摸了一张牌。 阮云晚直接推牌:“胡了。” 吴总失笑:“柳总怎么给楼秘书点炮啊?” “……”柳厌舌尖抵住腮帮,看了阮云晚一眼,扯了个笑,抬抬下巴,“再来。” 第二局阮云晚同样打得很顺,岑聿礼话里没什么情绪:“记牌了?” 所谓记牌,就是记住了每一家都打出过什么牌,收回了什么牌,由此推断出每一家手里有什么牌,自己要怎么打才能赢。 麻将这项娱乐,老少皆宜就体现在这里,有人打牌随便玩玩,有人打牌动了脑子。 柳厌笑:“楼秘书的脑力不错。” 阮云晚目光微动,她打得这么卖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第87章 “柳总过奖了,可能是熟能生巧吧,以前我也不怎么会,但我是碧云的首席秘书,经常要代表碧云,跟各位老总和老总太太联络感情,越打越熟练。” 柳总搓牌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