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昭国不似以往,自昭国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昭国一直是女君传承,举国上下提倡男女平等,只要有才德,男女皆可为官,女子富商也有许多,他也从来是很尊重女子的。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平时他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唯兄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他的脑子嗡了一下,也许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绝色的美人,又也许是这个信息太过惊愕,他的心一时狂跳不已,怎么都控制不住。 半晌,顾长盛又背过身去,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方才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身后还能够听见水声拨动。 他心里也隐隐明白,看来唯兄的身份只怕不是那么简单,要知道,齐国侯府这一辈只有男子,没有女辈,而她却姓明。 第二十四章 绝望不甘的眼 山洞中,亮着蓉蓉火光。 安含然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顾长盛,有些奇怪。 平日里话最多的就是他,怎么现在都如他所愿,给他抓了鱼来了,怎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她轻轻拍了他一下,笑道:“顾二公子,我知道我们方才是在外面让你久等了,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让萼梅给你抓了鱼来嘛,别生气了。” 可是顾长盛的反应十分奇怪,他脸颊还是有些微微发烫,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我没生气。” “那你是怎么了?”安含然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哪里惹到他了呀。 顾长盛错开自己的眼神:“没,没什么,我们还是想办法早点离开这里吧,毕竟这个地方不是你能呆的。”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安含然沉吟了片刻,想了想:“此事恐怕还要再过几天,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顾长盛愣了一下:“什么事情比命还重要,离开这里才是要紧的,不然搞不好什么时候命都要丢在这里!” 安含然顿了顿:“很快,你放心吧。” 现在明浅要在这里秘密修建皇陵,还需要十万军士和三千百姓殉葬,就连陆淮也卷了进来,这件事情要抖出来,必依誮定会有一场大乱。 若是传出去,必将引起百姓暴乱。但若是视若无睹,同样会死很多人。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将此事解决。 …… 破晓天明,第二日一早天上便开始下雨,而所有人仍旧要冒雨劳作。 “起来,装什么死,想偷懒打死你!” 安含然正背着工具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叫骂声和鞭子落下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徭役被官差打得趴在地上已经鲜血直流。 雨一时哗哗直下,血混合着雨水流了一地。 身旁的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又敢怒不敢言。 那徭役看起来不过十来岁,身杆瘦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一双绝望而又不甘的眼神看向安含然的方向。 安含然忽然浑身一震,这不过是个孩子,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活活打死的。 “住手!”手上的工具掉在地上,安含然上前制止住了要落下的鞭子。 那官差回头看了她一眼,脾气更加暴躁:“干什么?就你小子也敢多管闲事?” 言罢,官差反手一鞭就要向安含然挥去。 安含然不好在人前暴露武功,本想硬生生接下这一鞭,可下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不想活了是吧,又来一……”官差话还没有说完,扭头看见身后之人吓得脸色一白,“大……大人,您怎么来了?” 雨淋湿了一身,耳畔是雨点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眼前是一双黑底祥云纹面的靴子,熟悉却又变得如此陌生。 安含然愣了一下,没敢抬头,只感觉头顶多了一把伞替她遮住了雨。 “没事吧?”陆淮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掉,滑进安含然的脖子,她感受到一片冰凉,微垂着不敢抬头。 自从醒过来,她在脑海中便设想过无数次,如果再次见面应该会是怎样的,不曾想会是在这个地方,以这种狼狈的方式。 脑子还没有做出指令,身体却已经先一步有了反应,那一瞬间,她只想离开。 只是安含然才抬脚,被身后的木材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往前倒去。 下一瞬,腰上传来的力度让她心里彻底慌了一下,不得已看见了那双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脸。 四目相对,天地间仿佛一瞬间变得寂静无比,连身后的雨声都听不见了。 看见眼前人容貌的一瞬,陆淮手中的油纸伞掉落在地。 第二十五章 从未看懂过 那双漆黑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每一次见都像是有一根绳子一样,拉扯着安含然的心往下拽。 一时之间,思念也好,遗憾也罢,甚至痛苦与过往的甜蜜一起袭上心头,都在这一眼中被化作一滴清泪,和着雨水掉了出来。 本来以为她和陆淮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如今她再也不能护着他了,从前的事情,仿佛成为了上辈子的事情。 可是看见曾经那一头墨发变成如今这寸寸雪白的模样,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揪痛了一阵。 下一瞬,她感觉自己被陆淮紧紧抱在了怀里,像是在拥抱一个幻梦一般,甚至,陆淮的手有些颤抖。 雨在刹那间越下越大,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 安含然能感受到雨落在身上的冷意,却又被这一个拥抱热得有些发烫。 她忘了有多久没有跟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的拥抱了,好像是早在她登基为帝之后便再没有过了。 从前她是君王,他是国师,总要顾着这君臣之别,甚至开始连真心话也说不上几句。 有一瞬间,安含然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 “你回来了,我好想你。”陆淮的声音和着雨声变得嘶哑而又哽咽。 安含然浑身一怔,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一句话了。 我想你,真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可惜,长乐宫里的君王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没有先祖,没有家,也没有身份的安含然了。 她从他怀中抽离出来,压抑着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大人,你可是认错人了?” 下一刻,陆淮抓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着,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嘶吼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我还在想余生没有你的日子,我要怎么才能熬完这一生!” 他想过死,想过就这样为她去殉葬,可是,他身上的罪孽太重,没有脸去见她。 况且,昭国是她毕生所愿,他一定要将昭国交到一个能托付的人手中才能走得安心。 安含然死死握着拳,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他不是不爱她了吗?不是要联合明浅夺她的云山,要她的命吗? 可是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放开她!”顾长盛匆匆上前,将陆淮推开,挡在了安含然跟前,“你没事吧?” 安含然强忍住喉间的哽咽,摇了摇头:“没事,这位大人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认错人? 陆淮看着眼前的安含然和一脸紧张的顾长盛,脸色白了一瞬。 他绝对不会认错人,世上也许有人的容貌会真的一模一样,可是眼睛是永远不会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