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嗓音:“他们身份不同,你注意卫生,别像上回那样捅娄子。” 纪知意卷起衣袖,冷脸低语:“上门就是客,我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说完,她转身走进厨房。 傅明楼眼底掠过丝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纪知意一直胆怯木讷,可此刻的她,眉眼间都是他从没见过的自信和从容。 厨房和店面只隔着几扇玻璃,从外头可以清晰看到里头她的一举一动。 他站在政委身边,目光忍不住朝那抹纤瘦的身影望去。 面在开水里翻涌,刀与砧板碰撞出飞快的‘哒哒’声。 看起来笨重的铁锅和铁勺在纪知意手上轻巧的像片薄纸,颠锅平稳的像从业一辈子的老厨子。 面入碗,倒上码子,撒上几片葱花,泼上勺热油。 随着‘滋啦啦’声音,鲜香顿时在整个面馆弥漫。 十五分钟后,纪知意将四碗面端了上来。 政委和老首长们吃了一口,眼神瞬亮,又接连吃了几口才夸赞:“好吃,还真有家的味道。” 话落,政委突然问:“老板,你给我们的面咋都不样?” 大家这才发现各自的面有粗有细,有干有汤之分。 纪知意笑了笑:“我从首长们口音中分清了南北方人,北方面宽,做口味比较重拌面,南方面用的春小麦粉,比较细软,清汤再加上码子。” 听了这番话,众人忍不住夸赞:“怪不得大家说你面里有家的味道,我们算是见识到了!” “还不止吧,上回你面馆出了食物中毒的事被封,但因为味道太好,勾的街坊邻居嘴馋,大家自发联名作证,说这是县里最干净最好的面馆,老板人也特别好!” 纪知意挽过脸颊旁的碎发,被夸的脸红:“实在担不起大家那么高的评价,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傅明楼看着她温婉的侧脸,眼神微变。 莫名的,此刻的纪知意让他难以挪开眼。 纪知意又为其他战士准备了面,最后把炸酱面端到傅明楼面前。 “江团长,辛苦了。” 知道他不愿让太多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她便生硬地改了称呼。 傅明楼皱眉,心头擦过抹微不可察的不悦,又听身后新兵议论。 “老板人善又漂亮,手艺还这么好,谁娶了她真是祖坟冒烟了!” “不知道她嫁人没,哪天让政委帮我说和说和。” 傅明楼‘啪’的放下筷子,一记刀眼甩过去:“食不言寝不语,都忘干净了?” 新兵们瞬间收了声,不敢多说。 二十分钟后,老首长们吃完面上车。 黑透了的天突然飘起了雨。 傅明楼把钱塞到纪知意手里,沉声道:“天晚了,早点回去。” 纪知意捏着钱,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是错觉吗?他刚刚的语气好像透着丝关心…… 雨更大了。 她来不及多想,收拾好店面,守着阿嬷吃药睡下后才冒雨跑回大院。 纪知意才脱光湿透的衣裤,一道惊雷骤起,闪电的光穿过没关的窗,照在她骤白的脸上。 前世的记忆猛然窜出,她捂着头蜷缩着,眼神惶恐失焦。 上辈子也是这样的雷雨夜,她抱着出车祸的安安,绝望喊着救命,可没有一个人来帮她…… “安安……安安!” “救命……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突然,房门‘咔’的被推开。 傅明楼只一眼,就看光了窗边不着寸缕的女人…… ======第7章====== 傅明楼很快就发现不对。 女人脸色苍白,没有焦距的双眼满是惊恐。 他拧眉跨上前,脱了外套盖住那胴体:“你怎么了?” 听见傅明楼的声音,纪知意愣愣看向她,但却还没有恢复神志。 她整个人都在颤,言语混乱:“我害怕……疼……我疼。” 几个小时前还从容不迫的女人此时紧抱双臂,微红的双眼泛着泪光,整个人仿佛一碰就碎。 傅明楼心莫名一软,不由将人拥入怀:“哪里疼?” 话落,又是一道雷鸣。 纪知意吓得紧紧箍住他,柔软的身体透过单薄的衬衣印在胸膛,傅明楼只觉得一股热气往身下涌。 眼眸暗了几许,他把人抱上床,难得耐心哄着:“有我在,别怕。” 闻着那熟悉的皂角香,纪知意竟然慢慢阖上眼…… 次日。 天刚亮,纪知意悠悠转醒,身边空无一人。 摸了摸那被躺过的地方,还有余温。 傅明楼刚走不久。 她坐起身,回想起昨晚,脸上顿时羞红一片。 傅明楼抱了她一夜,他是不是也没有那么讨厌她? 正想着,江安安便跑了进来,蹬着腿上床:“我今天不用去幼儿园,要跟阿妈一起去看太奶奶。” 纪知意愣了瞬,阿嬷的确很久没见孩子了,也念叨了几次。 她揉了揉江安安的头:“好,安安跟阿妈一起去。” 说话间,她心中燃起了希望。 也许她和傅明楼还有可能,如果孩子有个父母和谐的家庭,以后应该会幸福吧? 洗漱后,纪知意便带着孩子去了面馆。 阿嬷一见着孩子,就从铁盒里拿出准备好的糖,塞到他手里。 江安安把糖拢在手心,乖巧地亲了她一口,老人乐不可支。 看着这一幕,纪知意的心就被填满了一样。 真好,阿嬷在,孩子也平安。 她这辈子所求得,就是他们平平安安…… 让江安安在后屋陪着阿嬷,她便去前面忙活了。 正好开张,却见江慧芳突然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二话不说掀翻店里的空桌子:“好你个纪知意,主意都打到老首长那儿了,你手段够多的啊!” 尖锐的痛斥惹来外头路过的人频频回顾。 “你又闹什么?”纪知意皱眉。 “还装蒜,今早张燕来给我检查,把昨晚的事都告诉我了!” 江慧芳目光阴毒,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你讨好老首长,想让他们给你撑腰是不是?还给他们做面,就你做的东西,吃死人还要连累驭城!” 纪知意顿觉青筋隐隐作痛:“你说话干净点,我们家的面没有问题。我也没找谁给我撑腰……”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要么把店关了,回江家老老实实洗衣做饭,要么跟驭城离婚,带着你那两个拖油瓶滚,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慧芳踢开脚边的椅子,风似的走了。 纪知意表情很是难看,心里更是多了分不安。 但顾及阿嬷和孩子,她又匆匆朝后屋看了一眼,好在没被他们发现。 她松了口气,只当做什么没有发生,摆好座椅继续招待客人。 忙碌也让纪知意没有时间去想江慧芳的话。 晚上打了烊后,她才抱着已经睡着的江安安回去。 一进门,便听堂屋传来江慧芳诉苦。 “当初你娶纪知意我就坚决反对,都怪爸死要面子非要你给纪知意名分,结果她进门没多久就克死了爸妈!”” “现在她天天在家气我,我看她是要把我也克死才甘心!咱江家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狗皮膏药?!” “亏你还是个团长,连婚都离不了。” 纪知意停住脚,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江安安。 下一秒,傅明楼清冷的嗓音幽幽传出。 “军婚只是难离,不是不能离。” ======第8章====== 傅明楼的冷漠如刀,割裂了纪知意早上升腾的希望。 低下头,看着怀中孩子香甜的睡颜,她眼眶泛酸。 她没了进堂屋的勇气,抱着孩子从后门进了房间。 入夜,她又做起噩梦。 梦里,她见到一身白衣的阿嬷,牵着浑身是血的安安,冲她招手,告别…… “不……不要!” 坠落的失重感让纪知意浑身一抖,猛然睁眼坐起身。 冷汗划过苍白的脸,她喘着气,望向沙发上铺好的被褥。 傅明楼没进来过。 忽然,门外传来江安安的声音。 “阿爸,阿妈不跟我们一起去张阿姨那儿去住吗?” 听到这话,她心猛然一沉,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一开门,便见穿戴整齐的傅明楼一手提着一个木箱和书包,一手牵着还睡眼惺忪的安安。 纪知意呼吸发窒:“你要跟安安住张燕那儿去?” 这也太荒唐了,他们还没离婚,他怎么能让安安跟张燕住一起? 偏偏,傅明楼却还回复得理所当然。 “姐快回婆家了,我训练忙,家里没人,张燕家正好离幼儿园近,她细心,暂时照顾安安正好。”7 “你安心管你的面馆就成了。” 纪知意踉跄一步,什么叫张燕正好照顾孩子? 就算离婚,她也才是安安的妈妈! 她紧了紧手,俯身将江安安拉了过来,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头一次冷静拒绝。 “我能管面馆,也能管好安安。”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而且安安还小,和父母在一起对他成长才好。” 话刚落音,身后冷不丁传来江慧芳的讥讽:“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自己,少拿孩子当借口!” 气氛僵凝。 傅明楼看着纪知意眼底琅嬛付费整理少有的坚决,视线扫过她松垮的睡衣:“既然要管,先管好你自己,把衣服穿好。” 纪知意怔了瞬,低头一看。 睡衣衣襟微敞着,露出大片雪白的凝肤。 她面颊微热,略微窘迫地扣好胸前的纽扣。 傅明楼放下木箱和书包,沉声道:“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管好人不惹事。” 说完,人就大步离去。 江慧芳越过纪知意,狠狠剜了眼江安安:“小孽种。” 江安安害怕地把整个身子缩在纪知意腿后。 等江慧芳出去了,孩子才仰起脑袋问:“阿妈,什么是小孽种?” 天真的语气让纪知意内疚又心酸,她忍着苦涩将孩子抱进怀里:“姑姑胡说的,别放在心上。” 看着江安安懵懂的眼神,她无法想象这辈子再失去他时,会是怎么样的绝望。 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