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暮烟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男人淡漠的眼神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骤然一缩。 对视间,胡暮烟平静收回视线,正想侧身让开。 身后的贾斯汀先喊了句:“MR.陆?” 胡暮烟一愣,重新看向男人,这才认出来他就是照片上的陆氏集团总裁,季君唯。 她立即扬起职业微笑,向男人伸出手。 “陆总你好,这位是美国‘NEVERLOSE’律所的律师贾斯汀。” “我是他的助理兼翻译,胡暮烟。” 第11章 胡暮烟看向站在比自己高两个台阶上的男人,自认为她的语气、笑容都没有问题。 可季君唯却用一种很难以言说的目光盯着她看。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流动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但胡暮烟看不懂。 她考虑着要不要再做一次自我介绍,正想要收回举在半空已经开始发酸的手臂时,男人忽然轻启薄唇,用低沉磁性的声线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胡暮烟。” 胡暮烟莫名心尖一颤,彷佛她的灵魂变成一根琴弦,被一双漂亮的手轻轻拨动。 这一下她怔在原地,没来得及收回手。 季君唯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前拉了一步:“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手指收紧,力道并不轻,胡暮烟甚至好像感觉到他滚烫皮肤下流动的血液。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陆总……” 季君唯却没让她有机会逃离。 他凝视着她的脸,从眉毛到嘴唇,从头发到下颌,还有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不可能认错,也不可能存在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他可以确认她就是胡暮烟——他以为两年前死去飞机坠毁里、被他祭奠了两年的胡暮烟。1 但她是怎么回事? 她看他的目光是尊重平静的,对他说话的态度是客气礼貌的,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 不,不是像。 她对他就是在对一个陌生人。 她不认识他了? 所有问题压在季君唯的舌根,因为知道不会得到答案,问出来也没有必要。 至少现在见到她,她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季君唯手指紧了紧,复而松开:“NEVERLOSE律所,你从纽约来?” 胡暮烟微微一怔,讶异于短短几秒内眼前男人神情的迅速转变。 他现在这幅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样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她心想着,背过手揉着已经发红发烫的手腕回答:“是。” 贾斯汀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接过了话头:“陆总,我们受‘GOLDE’公司的委托而来。针对三个月前陆氏集团无故毁约的行为,我的委托方希望……” “你们律所都是在楼道里聊案子?” 季君唯淡淡看向他,空气里瞬间迸发出寒意。 贾斯汀一下噤了声,如果不是胡暮烟还在,他大概会后退好几步。 男人现在这个模样才是陆氏集团掌权人真正的样子。 如传言里那样,他从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对不起,陆总。”贾斯汀道了歉,怕真的惹怒这尊“大佛”。 他甚至担心这次飞越几千公里的谈判会就此搞砸。 他中文不是很好,只能悄悄碰了碰胡暮烟的手背,给她使了个眼色。 胡暮烟其实已经有些不敢正视季君唯的脸了,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开口:“陆总,我们很抱歉来这里找到您,但我们的确是为了公事来的,希望我们能洽谈一次,这样案子也能早点结束。” 季君唯重新看向她,却是问:“案子没得到处理之前,你不会回纽约是吗?” 胡暮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点头。 下一秒,季君唯将手机递给她:“明天上午十点,到陆氏找我。” 第12章 胡暮烟和贾斯汀站在楼下,看着季君唯坐上路边那辆黑色的红旗车离开。 两人相视一眼,贾斯汀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个疑问:“你们认识?” 胡暮烟摇头:“不。” 贾斯汀没办法相信她的话,具体来说,是不能相信她的记忆。 她有阿尔茨海默症,去纽约之前又是在北京生活,看季君唯的反应,他们一定认识。 但她连昨天中午吃了什么都可能想不起来,更别说从二十几年空白零碎的过往中想起一个人。 贾斯汀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我开始后悔接手这个案子了。” 说着他看了眼日期:“看来圣诞节之前是回不去了。” 胡暮烟转身看他:“为什么这么说?季君唯已经同意和我们的谈判,案子很快就能结束了。” “你真的这么以为?”贾斯汀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别跟我说你已经忘了他刚才的那个问题。” 胡暮烟不明白:“那个问题有什么问题?案子没处理之前,我们的确不能回纽约。” 贾斯汀抬起手提醒她:“不,不是我们,是你。” “你不会没听出来,其实季君唯根本不想让你走吧。” 胡暮烟很认真的再一次摇头:“没有,我觉得这一定是你的错觉。”0 “上帝。”贾斯汀终于明白金鱼是一种多么快乐的生物。 他放弃与她继续争论的愚蠢行为,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我们还是先回酒店吧,反正今天已经无事可做了。” 胡暮烟不置可否。 …… 黑色红旗车停在一处朴素的四合院门前。 兼职司机的助理肖鄢下车帮季君唯打开车门:“陆总,岑小姐的车停在旁边。“ 季君唯望过去看了一眼,眉心微微皱起。 但他没多说什么,交代了一句:“查到立马把消息发给我。” 然后就在警卫打开防盗门后径直走进了四合院。 走进客厅,陆父、陆母以及岑知雪都坐在沙发上。 保姆给季君唯开的门,笑眯眯的朝客厅说:“先生、夫人,崇远回来了。” 三人往玄关看了眼,季君唯对上他们的视线,点了点头:“爸、妈。” 陆父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往餐厅走的同时对保姆说:“让厨房开饭吧。” 陆母在和岑知雪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但当她看见季君唯身上的黑衬衫时,她唇角放平:“你来之前就没时间换件衣服吗?” 她没露出一点生气的表情,语气也没有起伏,但很明显就是不满。 季君唯停住脚步:“抱歉妈,我现在去换。” 他转身要往自己的房间走,身后又传来陆父肃穆的声音:“过来吃饭,别让所有人都等你一个人。” 季君唯又走回餐厅,在陆父身边落坐。 晚饭做的很清淡,却也足足有六个菜。 食不言寝不语一直是家里的规矩,不过在有客人的时候并不适用。 陆母用公筷给岑知雪夹了一只大虾,话却是对季君唯说的:“你今天又去那里了是吗?” 自从两年前胡暮烟“死亡”,季君唯对她的祭奠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早不是秘密。 季君唯拿着筷子的手停在碗边,淡漠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是。” “你胡闹了两年,我和你父亲一直没有说什么,但也该适可而止了。”陆母放下筷子看向他,“今天叫你回来就是通知你,你和知雪的婚事不可能再拖了。” “下个月初五是好日子,去把证领了吧。” 第13章 话音落下,季君唯视线淡淡转向岑知雪。 岑知雪没有看他,目光下落,像是食之无味的咬着嘴里的虾肉。 他们这些人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其实向来没有选择。 季君唯的回答只能是“好”, 可胡暮烟重新出现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的任何一天、任何一个时间点,哪怕是下午三点之前,季君唯也会回答“好”。 但偏偏命运就是这么喜欢玩弄人。 季君唯的jsg沉默让陆父也停下动作抬眼望来。 陆父身居高位几十年,他只是无声的看着,那种压人的威慑力就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陆母皱眉敲了下桌面:“崇远。” 季君唯放下筷子,神情淡凉:“我会考虑。” 听到他的回答,岑知雪看了他一眼,在陆父发火之前,她笑容晏晏的拉住了陆母的手:“伯母,伯父,这事让我和崇远商量决定吧。” 陆父收回视线,抬了抬筷子:“吃饭。”0 之后餐桌上只有陆母和岑知雪时不时的说笑声。 吃完饭,季君唯站在院子里抽烟。 身后传来脚步声,岑知雪走到他身边,伸出手:“也给我一支。” 季君唯从衣兜里拿出烟盒递给她,没说话。 岑知雪抽出一支,掀在嘴里摁下打火机点燃。 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飘浮,岑知雪眯了眯眼:“我不知道伯母今天让我来是为了说这事。” “嗯。”季君唯没什么情绪,仿佛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 岑知雪吃饭的时候就觉出他的不对劲,她第一次见他敢不服从家里的决定。 哪怕他没直接说“不”,但除“好”这个答案之外的答案,都是反抗。 “发生什么事了?”她看向他,“你说要考虑,考虑什么?” 季君唯掐灭燃烧到尾部的烟,目光落向远方:“她没死。” 他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岑知雪怔了怔,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