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上前禀报:“将军,林相来了,说是代传陛下旨意。” 洛韶心中警铃大作,却只能转身去迎。 可还未见到林相,便听见传令台上声音响彻三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赵陈两国联军,犯我姜国,姜国力微,恐不能敌,朕为姜国万民计,愿降赵国,止戈休战,开城献降!” 军中先是寂静一瞬,而后一片哗然,军心涣散。 洛韶疾步上前,挡在林相跟前:“你胡说什么,陛下怎么可能献降!” 林相眼中得意,将手中的圣旨递了过去:“陛下这是为了让姜国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乃是天子仁心!” 洛韶看也不看圣旨,脸色铁青:“不行,绝不能投降,赵国对姜国恨之入骨,若是姜国献降,赵国必定屠城而入,姜国的土地势必一片焦土!” 林相神色一变:“南宫将军难道要抗旨不成!” 第九章 长生花 洛韶忽然拔剑而出,剑锋架在林相脖子上,冷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言罢,她回头令道:“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不得踏出军营一步!敢有投降者,杀无赦!” “咚,咚,咚——” 正这时,城门外传来战鼓声声,这是赵国要准备再一次攻城了。 洛韶看了一眼满营军士,将士们士气大减,显然无心为战。 原本赵陈联军,从兵力上就已经很悬殊了,如今自己的国君都说要投降,将士们又如何有心再战! 她打过那么多凶险的仗,头一次觉得,今铱驊日之战,她已无力回天。 听着关外鼓声震天,洛韶闭了闭眼,心中已作出决定。 她拔起王旗,踏上高台。 “将士们,南宫家军已守国门上百年,只要有南宫家军在的一天,靖海关从来没有一个敌人能活着踏进来!今日大敌当前,有谁愿同我一起出城迎战,将敌人从姜国的领土上赶出去!” 话音刚落,有一人高呼:“属下愿誓死追从南宫将军!” 可几万人中也只零零散散站出几千人在她跟前。 长风呼啸而过,她手上黑底银龙王旗被吹得猎猎作响。 头顶一丝熹微的阳光彻底埋进了云层,只剩一片阴暗。 她凄然一笑,毅然上马,举起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高声令道:“击鼓,开城门,迎战!” 许慎红着眼看她,拿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敲响城门的战鼓。 沉重的号角声伴随着马蹄声响起。 几千人,冲进十几万的人堆里,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洛韶手里的长剑纷飞,银光闪过,血水四溅。 留下的几万士兵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这时,城里忽然涌出一群布衣百姓,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铁叉,甚至菜刀。 跑到城门前,里长花白的胡子随着说话声颤动:“各位,咱们靖海关前死了十几万姜国的好儿郎,可只要是南宫将军守在这里一天,咱们种地就从未担心过敌人会打进城里……” 说着,里长哽咽了一下:“可是今日,咱们最后一位南宫将军也要战死在这关外了,我们既然都是要死的,那今日就跟着南宫将军一起死在这靖海关!” 说完,百姓们不顾阻拦,冲向了城外惨烈的战场。 …… 洛韶已杀红了眼,生生将重围杀出一条血路,身上不知道挨了几刀,腿上的伤口都露出了白骨可,她感觉不到痛。 她冲入赵国敌军腹地,竟是直面了赵国将领陆南弦。 陆南弦从未见过如此这样比男子还要悍勇的女人,他接过洛韶几剑,手臂被震得发麻。 忽然间,眼前银光一闪,胸口剧痛。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洛韶,低头已经看见她的长剑没入了自己的胸口。 “四皇子!”赵国的将领大惊失色,齐齐围攻洛韶。 洛韶拔剑,看着陆南弦吐出一口鲜血,而她身后又挨了一刀。 她吐出一口血,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狼一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敌人。 为首的赵将怒吼了一声:“放箭!给我杀了她!” 城头上,许慎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擂战鼓,一下一下,悲凉蚀骨。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用剑支撑着身子站立在原地。 抬眼,漫天箭雨向她飞过来,血水模糊了她的眼。 她恍惚看见了被枭首而死的父亲,身中数矛不甘瞑目的哥哥…… 洛韶奋力挥出最后一剑! “噗——”数十只箭身入骨,她感觉不到痛。 又接着,无数羽箭穿身而过,她头上的头盔掉在地上,那如墨般的长发散落而下。 洛韶没有倒下,她用剑撑着自己站着,像一尊古老坚毅的雕像。 一道金光刺破重重乌云照在这片血色的战场上,风吹起她细碎凌乱的头发,天亮得发黑。 她好像听见许慎的战鼓声愕然停下,城头传来他嘶声裂肺的叫:“阿玥——” 她尽力了,她的眼皮一点点往下垂。 眼前最后出现一片血色浸染怒放着的长生花。 第十章 她人呢 悲凉的号角,声声入耳。 无数的百姓倒在城门,血染长生花。 留下的几万士兵终于被激起了血性。 这时,又是一声鼓响。 许慎流着泪大吼:“如若这样投降,你们也配称得上是男人吗?!” “兄弟们,杀出去,为南宫将军报仇!” 军中一声长喝,几万人抱着必死之心冲出城门去。 看见还屹立在风中的洛韶,所有人都骤然红了眼。 一场降国之战,在杀喊声中演绎成一场血战。 上京城外。 南境大胜回朝的军队绵延一路。 顾谨言风尘仆仆,心里忽然毫无征兆的刺痛了一阵,他皱着眉,捂住胸口。 一旁的副将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可是哪里不适?” 顾谨言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身后传来马蹄轻疾。 “报——靖海关大急!林相假传圣旨,意欲请降,急求上京援军!”一个身着黑甲的北境斥候快马来报。 顾谨言勒住缰绳,脸色霎时一变:“你说什么。” 斥候浑身血色,摸出怀里的信件,刚递上前就晕了过去。 这两封信,都是出自许慎之手,字迹潦草,足可看出北境战况惨烈。 一封,是北境的求援信,北境万急! 而另一封,则是许慎的家书。 “父亲,儿子已经研制出来,世上确有可洗褪守宫砂之药,阿玥终于能清白,只是,此战凶险万分,儿与阿玥恐同葬北境,望父母珍重……” 寥寥几句,句句惊心。 顾谨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才意识到,原来洛韶说的都是真的。 他一时心乱如麻,想起他与洛韶告别之时,他连一句话都没同她说就离开了。 “下令回程,驰援北境!” 顾谨言甚至来不及休息片刻,带兵直奔北境。 奔向北境的途中,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自己跟洛韶的从前种种。 少年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分明说过会一辈子陪着自己的,可后来,洛韶却一句话也不说,就将他留在了重重宫墙中。 那棵紫薇花树,年年盛开。 洛韶在树下,他在墙外。 顾谨言握住怀中那枚说是丢了的定亲玉佩,终于瞒不住自己的心。 “你不能死,你要等着我!” 到了靖海关外,尸骸遍野,城外冒着黑烟,黄土大地已经被鲜血染红。 顾谨言的心狠狠提了起来,策马飞奔上前。 许慎一身白袍染血,等在城门,面无表情。 顾谨言翻身下马,匆匆上前:“洛韶呢?” 许慎眼神微颤,却是道:“姜国,胜了。” 顾谨言的心勉强定了定,又问:“她现在如何了?” “她在军营里。”许慎顿了顿,黯然看向他,“你去整理一番再去见她吧。” 顾谨言这才松了口气。 本想立刻见到洛韶,可被这么一提醒,意识到自己一身风尘仆仆去见洛韶,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 他进了城,彻头彻尾将自己整理得干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