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识熠眸光一点点变得深沉复杂起来,他轻轻拨开余清凰的发丝,低声道:“霓凰,别怪我。” …… 天色大亮。 余清凰是在颠簸不平的马车中惊醒的,全身酥软无力,似是被人下了药。 就在她试图起身逃离之际。 马车帘子被人倏地掀开,梁识熠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霓凰,你醒了?” 他此般模样,没有半分痴傻,已然是恢复了! 余清凰眉头猝然紧蹙,她瞳仁骤然收缩:“林公子,我救了你,你却如此待我,这是何意?” 梁识熠走过来,将她的身子扶入怀里。 他认真道:“霓凰,我想与你恩爱白头,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余清凰一愣,试图否认:“我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我心底认定你是,你便是了。” 梁识熠打断了她,眼底是余清凰从未见过的执拗。 余清凰心下一沉,只好问:“这是去往何处?” “入京,”梁识熠顿了下,又补充详细道,“入宫。” 余清凰眉头一拧。 梁识熠深深望着她,告诉她—— “我已昭告天下,此次回宫,你就是姜国皇后。”第21章 他疯了吧? 这是余清凰脑子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她使劲全身力气将人推开,满眼陌生:“林公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过我,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梁识熠却只是沉沉望着她,眸色依旧坚定,他摇头:“霓凰,你两日前,在照顾我的床榻前分明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如今为何还要否认?” 余清凰浑身一僵。 霎时寒意遍布全身。 原来当时他就已经痊愈了!他也根本就没有睡着! 懊悔情绪席卷心头,但很快,余清凰又意识过来,她猛地抬头:“两日前?” 也就是说,她此刻已经是昏睡了两日。 那以马车的进城,如今岂不是已经…… “是的,我们已经出了扬州城,明日就能抵京了。” 梁识熠并没有丝毫隐瞒,余清凰恨不得伸手揍他一顿,可她却一丁点力气也使不上来,“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宫中用来医人的软骨散,放心,对你的身体无碍的。”梁识熠柔声说。 余清凰眸色沉沉,没有多说什么。 待恢复些许力气后,她才又问:“奶奶和漫儿呢?” 她的心高高提起,有奶奶和漫儿在,梁识熠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将她带走的才是。 梁识熠沉默,过了片刻后才缓声告知。 “她们确实不肯让我带走你,但你放心,我的命是奶奶救回来的,我自然不会伤害她们,所以我派人将她们一起接回宫来了。” “接回宫?”余清凰好笑地重复了这个词。 梁识熠只好坦白道:“她们不配合,所以我只能让人先将她们关押在后方的马车里。” “你真是个疯子。” 余清凰嘶哑着嗓音,眼眶不觉红了一圈,“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见状。 梁识熠心下一慌,他将人搂入怀里。 “别恨我,你分明说过你不怪我的。” “可那是在你放我自由的份上,”余清凰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出,眼底尽是一片黯然,“梁识熠,我不需要你的愧疚和补偿,我已经放你自由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我不是愧疚,也不是补偿,霓凰,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生的。” 梁识熠慌张解释。 可余清凰脑海中回想的却是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我不信的,梁识熠,是你自己说过我们之间的婚事不适合,是你自己说我们不该在一起,这些你亲口说出的话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她力气全无,说出口的话也气若游丝。 然而字字句句却如针扎,将梁识熠的心刺得满是伤。 梁识熠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不肯松分毫。 “以前是我糊涂,公主,你最后信我一次!我带你回宫,你安心待在我身边,我会补偿的,好吗?” 他喊她‘公主’,余清凰却突然没了挣扎的力气,她苦笑出声。 “我算什么公主,如今该我喊您陛下才是,陛下有令,民女岂敢不从?” 似曾相识的话让梁识熠浑身一怔。 他忽地记起当初,余清凰闯进栖音楼,想让他回去吃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的一顿饭。 可自己张口却是讽刺她一个公主来烟柳之地,更是在她放下身段求他回去时,还不忘冷言以她是公主之令他不敢不从才跟她回去。 直到此刻,他才好似明白她当时的心情有多难受。 梁识熠喉头一堵,他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不要这么同我讲话,求你了。” 余清凰沉默不言,只有眼泪肆意流淌。 片刻后,她闭上眼,哑声开口。 “可是陛下,说到底你杀了我的父皇,夺了我家的天下。” “余清凰若死了,这一切便都可消弭。” “但如今你却让我回宫去当你的皇后,你叫我如何安心?”第22章 “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宫殿,如今回去,我时时刻刻都要记起是我亲手将我们宋家的帝国拱手让人,让我如何去面对自己要与杀父仇人幸福安乐度过一生?” 余清凰的声音很轻。 可每个字都像是利刃清清楚楚割在梁识熠的心上。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梁识熠无从说起。 因为余清凰说出口的每个问题,都是他曾经担心过的。 余清凰说:“所以,你放过我好吗?” 其实她并不真的怪梁识熠,她知道自己父皇的昏庸,也知站在万民角度,梁识熠才是明君,她更不后悔自己帮了梁识熠。 但她这些话也并非不是真心,除却她想借此让梁识熠放过自己之外,心底深处她却也是真的无法回去宫中。 即便父皇亲口对她赐死,即便父皇是那么令人憎恶的昏君。 但入了宫,她总归是会记起一些被自己忘却已久的年少时光。 在她幼年时期,父皇也还是很好的父皇。 父皇也确实宠她,有珍品好物只要她喜欢便尽数送来。 即便是后来她被父皇当做联姻工具嫁给了梁识熠,第一世亡国之前,她也依旧未曾受任何委屈,除了不能跟梁识熠和离,她依旧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父皇不是位好国君,甚至也确实不是位好父亲。 但余清凰还是会惦记父皇曾经给过她的那些许宠爱。 更何况,宫里的记忆也并非只有父皇一人,她还记得幼年母后的慈爱笑容,母后去世得早,宫中其他妃嫔却对她也依旧很好。 余清凰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但却害怕回宫后梦见母后娘娘她们的失望眼神。 她怕母后会怪她。 所以余清凰是真的不愿进宫。 但梁识熠在漫长的沉默过后,还是将她仅剩的这点希冀碾碎。 “霓凰,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唯独放你自由这件事,我不愿。” 心重重沉到底。 余清凰再没有说一个字的力气,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 她以为自己会在宫中,然而入眼的,却是无比熟悉的摆设。 这里是……公主府! 她撑起身子,守在一旁的侍女神色狐疑上前来:“公……公主,您醒了?” ‘公主’二字被她喊得磕磕绊绊,实在艰难。 毕竟面前这位女子跟公主完全不一样,也不知她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陛下认为她就是公主,还将公主府所有下人全部接回来,伺候面前这个人。 陛下还特意交代,一定要按照以往对霓凰公主的习惯来伺候她。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狐媚子,竟敢代替她们公主,如今的皇后! 侍女本就心里不悦,此刻虽毕恭毕敬,眼底的疏远却怎么都隐藏不住。 直到下一刻,床上的女子忽地喊出了她的名字:“画意,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回老家嫁人,我给了你遣散费,你怎的还在这里?” 画意当即一怔,怎么会…… 她和公主之间才知道的事,这位女子怎么会知道? 难道……她真是公主? 画意才这般想着。 却听门外忽地传来呼声—— “哎!江姑娘!我们公主不见人的!”第23章 “胡说!你们怎么好意思喊她公主的?陛下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了不成?” 那声音由远至近。 很快,房门被人直接推开。 余清凰抬眸看去,站在门口的,正是江落月。 时过三年。 她原本以为江落月应当是被梁识熠接进宫去了,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在余清凰打量江落月的同时,江落月也同样在打量余清凰。 刚听说陛下带了名女子回京的那一刻,江落月危机感骤升。 这么多年,她虽然未能如愿入宫,可陛下对她的照顾人尽皆知。 梁识熠的身旁除了她再无旁人,就连对她的孩子也十分照顾,因此所有人都认定她总有一日是要进宫的。 三月前,梁识熠离京。 江落月多方打听下得知说是寻到了余清凰,她是不信的。 毕竟余清凰早已经死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转世重生之说。 可陛下是真糊涂了,此次回京,竟然说要立这女子为后,甚至还将其先安顿在公主府! 梁识熠认定这女子是余清凰。 江落月此次过来就是想会会她。 她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敢挡自己的路! 可如今见了这女子,对上眼神的那一刹那,江落月心中咯噔一下,莫名失了大半气势。 面前这人跟余清凰长得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然而她的眼神却跟余清凰过于相似。 仅仅一眼,就让江落月吓得险些要真将她认作是余清凰了,这么看来,陛下会被这女子唬住,也不是不可能。 “你就是霖儿姑娘?”江落月高扬起头,定定望着她。 余清凰冷淡地掀起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