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充斥着陶姨和其他下人的尖叫声,“快去叫救护车,还有快打电话给先生,让他赶紧过来,太太要生了。” 要生了? 一阵阵兵荒马乱,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因为许钰是第一次生产,所有很多事都没有预料到。 进产房之前,她眼皮上还挂着泪珠,鼻头发红,一副受了大罪的模样,医生过来喊她名字,她痛得咬紧牙关,气若游丝地喘气,也没呼出几个流利的字眼。 直到一道冷静的声音插进来,“许钰,28岁,我媳妇儿,孕期34周。” 医生得到回应,立刻安排人跟进,又去和沈凉砚说明情况。 他人长得实在是高,医生叮嘱他本来要仰着头,可为了照顾许钰,他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半弯下了腰。 许钰模糊着眼,断断续续也听到沈凉砚和医生说了什么。 他说,“孕妇情绪激动,羊水提前破了,但送来的还算及时,可以进行剖腹产,可以吗?” 沈凉砚一向冷静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以顺产吗?” 顺产对母婴来说更好,可以让母婴更快恢复,也可以降低全身麻醉和术后感染的风险,但顺产是有条件的,要求母亲和孩子的各项指标正常,且胎位也是正常的。 但许钰羊水提前破了,孩子的胎位也不正常。 沈凉砚听到医生坦言,“只能剖腹产了,沈先生,如果不尽快手术,母婴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沈凉砚沉吟数秒,最终给了答案。 “你们最好的医生操刀是吗?” 那医生回答,“是的,我们最好的医生操刀,大沈先生交代过的。” “乖,”沈凉砚在许钰头上落下一吻,她感觉自己脸颊上落了一滴滚烫的热泪,流到她嘴角,咸咸的,像是能尝到苦味尽头的情意,“你不会有事的,我去给你求了平安符,看。” 他献宝一样把绑在红绳上的平安符亮给她看,声音温暖,“我在外面等你和宝宝。” 闭上眼的那刹那,许钰仿佛又重新回到了17岁的仲夏。 无边的海水蔓延,她从海滩边上一步步走进,手里抱着云砚洗得发白的旧书包。 他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一人单枪匹马赴了死。 而那一天,奶奶也在医院里去世,她同时失去了男朋友和唯一挚爱的亲人,心如死灰,心如刀绞。 海水灌入肺腑和鼻腔的时候,她竟诡异地感觉到了充盈和满足。 第180章 醒来 许钰再度睁眼,一如十年前睁眼。 那时候的她,很像一个重生归来的孩童,母亲的羊水变成了海水,她所有失去的童年、少年,沈湘莲和许怀民都承诺她会补回来。 他们用糖衣炮弹攻陷,又把许靖带来给她看。 她只是个高中才毕业的学生,心眼少,怎么能看透那双笑脸背后的算计? 譬如他们前脚还在她眼前恩爱,而后脚就办了离婚协议。 许怀民不管事,许靖彻底沦为许钰身边的小挂件。 许钰负责接送,负责开家长会,负责赚生活费给他,身不由己,但也是甜蜜的负担。 她贪图那一点点回馈和温暖,像在沙漠里缺水濒临死亡的驴友,贪婪地望着那片几近干涸的绿洲。 过去十年的一切在眼前摇晃而过,莽撞而直白地冲进她的大脑。 她流泪,并且问自己,如果能回到过去,她会不会再自杀一次? * 昏睡是真的。 做完手术后,她就陷入了昏睡,外力干涉起不了丁点作用,犹如植物人,有正常的呼吸和心跳,但却醒不了。 医生说,她这是正常的机体反应,证明她进入自我修复,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她自己。 沈凉砚拧眉,一双桃花眼浮着碎冰,冷得望不到边,他捏住医生的衣领,嗓音冷若冰霜。 “你胡说什么,她没出车祸没遭意外,怎么可能变成植物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昏睡,不能定义为植物人,只是昏睡的期限,我不能保证……” 医生控制不了他的情绪,只能用手捂住脑袋抵挡一些力度。 直到一杆子拐杖敲到他背上,沈凉砚猝不及防地低了腰。 沈父喘着粗气斥,“对医生闹什么闹,有本事当年别自杀啊!” 沈凉砚闷声不吭。 他眼尾猩红,颇有一股佛挡杀佛、人挡杀人的狠劲。 医生被沈父带来的人扶走,沈凉砚又接着挨了沈父几棍子。 沈母第一次冲上来替沈凉砚挨了棍子,她朝沈父露出独属于母亲才有的獠牙,“这是你亏欠他们的,如果当初不是你前妻,凉砚怎么会被送走?” “你说他犯了错,怎么不问问自己对不对得住你自己的良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根本怪不到你儿子!” 沈母用尽全身力气歇斯底里,也许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沈父竟然石化一般顿在原地,“你说什么?” “我和凉砚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那些狗屁规则,留着给你那两个器重的儿子使吧,我现在不稀罕!” 说完,沈母狠狠揩了下发红的眼角,“这里用不着你,你给我滚!” 时至今日,两人的地位似乎掉了个个,沈母跟着沈父的时候,脾气很软,软得像个面团,即使后来遭遇了不公,也没见她真正和沈父硬刚,今天发泄出来,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就连沈凉砚也有些诧异于沈母的作为。 僵持不下,沈父顿在原地许久,终于伸出他那双保养得还不错、大拇指上戴着扳指的手,想往沈母肩膀上按,但还没碰上,就被沈母甩开了,她压低嗓音吼,眼眶红透,显然正在崩溃的边缘,“对你而言,我算什么,凉砚算什么!” 沈父这下愣在当场,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这时,病房内突然有护士推门而出,满脸喜意,“病人醒了,你们这些家属快进去看看吧!” 这话无异于烟花在空中炸响,谁也顾不得刚才和谁针锋相对了,也顾不上和谁吵得脸红脖子粗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许钰已经醒了这个事实上。 沈凉砚是最先冲进去的。 许钰一睁眼,就看到他眉骨上挂的彩,弯弯的,有喷薄的红。 在他身后,是沈母和沈父,两个人之间隔开老远,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她伸出手去,沈凉砚就过来捏住她的手了,他的手老凉,还不如许钰自己的捂的热,但她只眉头皱了下,然后就很快松开,沈凉砚一点异常都没察觉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难不难受?”沈凉砚捧着她的脸,桃花眼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许钰没有反应,呆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