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枝战容贺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夏云枝战容贺在线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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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腕使劲,想抽回来,他突然使劲,制止了。

战容贺含着笑意俯身,凑近她,低语道:“娉娉,你对我不真心。”

说罢,他出门。

发痴的鸟儿发出几声清冽的啼叫。

范启元在世时,曾说,吾儿天性阴鸷,非君子之材。

夏云枝如今想来,半分不差。

这般清醒到天光大亮。

玉箫端着铜盆,停在帘后,迟疑地唤了声“夫人”。

夏云枝翻身,靠着冰凉的瓷枕,轻声唤她进来。

玉箫俯身钻入帘幕,见帷幔中只剩她一人,一时间神色复杂。她放下水盆,替主子掀开帷幔,又打开窗户透气。雨已经停了,透明的水珠沿着绿芽往下坠,猫儿不知去了何处,院子安静得可怕。

夏云枝坐到妆台前。玉箫弯腰,替她挽发。满头乌发,一根红绳,发尾抹上了发油,挽成燕尾的模样堆在颈子上。接下来是上妆,玉箫拧开鸭蛋粉,正要往上扑。夏云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而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厌恶。

她撇过脸。“别弄了,弄给谁看。”

“夫人——”玉箫欲言又止。

“人老珠黄,不弄也罢。”夏云枝赌气般,夺过玉箫手中的瓷盒,重重拍在梳妆台。

玉箫垂下眼帘,在手心晕开胭脂,又撕下一片棉花,极轻地问:“夫人,大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天还未亮便走了。”夏云枝自嘲似的笑了笑,低低回。“男人就是这样,到手前百般殷切,可一旦得手,就弃之如敝履。”

“夫人稍安勿躁。”玉箫边说,边往主子的脸颊抹胭脂。“大少爷尚未娶妻,眼下还算是被您握在手里……婢子只怕到明年,大少爷赴京赶考,考中了个状元、探花,留在了京城。”

“坏就坏在他考的中的。”夏云枝叹息。“这我知道。”

“所以不论如何,您得想个法子,把老爷留下的那点田地从大少爷手里要过来。”玉箫道。

夏云枝听完这一席话,眼珠子左右动了动,稍一思量,便起身,到作嫁妆的红木箱里翻找了一阵。她先摸出一个鸟头金簪。鸟头有些许损毁,尖端发黑。夏云枝见了,蹙眉,慌忙将鸟头簪塞回去,转而取出一块雕龙画凤的松烟墨,然后拿出一个木匣,木匣里装着一个珊瑚串。玉箫适时递来一块绣帕,替她将墨放在帕子里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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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外头进来一个丫鬟,叫她将这两样东西送给大少爷。

告诉他,这是给孔巡案的礼物,叫他登门拜访时,莫要忘了带上。

以及,母亲时刻将他放在心上。

第四章 公案 (上)

收到礼物,战容贺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看向佣仆。

“母亲可有说什么?”他问。

“夫人说她时刻将少爷放在心上。”

战容贺听闻,仍噙着那一抹浅笑,点了下头,道:“母亲费心了。”

说罢,他屏退仆役。

打开匣子,里头装着一串朱红的珊瑚串,沾有些许残香,是妇人常用的玉簪粉。

战容贺取出珠串,拿在手里,垂眸轻嗅,笑意更浓。

“娉娉,”他呢喃。

过了晌午,歇了一阵的春雨重整旗鼓,淅淅沥沥地落。战容贺唤来一名细心的小厮帮忙打包礼物。是一幅沈周的山水画,精心装裱后,以丝绢包裹。他带着字画坐上马车,离开无妄园,雨势渐急,如在茫茫江雾间航行。伴随一声马的嘶鸣,车停了,春风带着细雨灌入布帘。

孔巡按来苏州不足半月,几日前,刚搬入位于虎丘的新居。

宅院不大,也实在有些老旧,胜在清雅。

战容贺缓步迈入,几步便能遇到一个敞开的箱子,里头是还未收拾好的杂物。他绕过,跟着一名老仆来到书房。房门没关,留了一道小缝。仆人刚要拉门,便听咣当一声。接着,屋内传来一个壮年男子的声音,“别拉门!不能拉的!你们要进来,就从缝里钻进来。”

战容贺透过门缝,狐疑地朝里头瞧了眼,才两手提起衣摆,猫着腰,钻了进去。

他进到里头,回头一看,发现门后立着一个梯子,再往上瞧,原是屋顶漏了,还没来得及补。苍白的天光打拳头大的窟窿泄进来,ʝ雨丝像蛛丝,在屋内结着网。

屋内比屋外还要乱,两本新书叠着八本旧书,一层层堆上去,错综复杂,垒成了个书山。

书山里有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瘦高个,皮肤蜜黄,颧骨很高,嘴唇上的胡须像用剪刀横着一把剪掉,整齐极了。

见到战容贺,那男人伸长脖子,仔细瞧了会儿,突然抚掌,笑道:“你就是范公的儿子?”

战容贺连忙作揖:“见过孔先生。”

“不必拘礼。”孔怀英撩起衣摆,打书堆里跳出来。“我与你父亲师出同门,你也算是我的侄儿,何必如此见外。”

说着,他快步走来,亲热拉住战容贺,带他坐到随意扔在地面的蒲团。战容贺表面笑盈盈的,眼神则悄悄挪到他握过来的手上,嫌恶一闪而过。

“你大伯先前来找过我,说你明年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孔怀英道。

“是。”战容贺垂眸。“恳请孔先生为小生指点迷津。”

“没什么好指点的,去考就是了。范公当年二十三岁便中了进士,可把我等庸才羡慕坏了。所谓虎父无犬子,你如今也才二十出头,不迟。”孔怀英拍拍他的后背。“京城气候寒冷,不比苏杭,记得多带些衣裳。到了会馆就安心温习功课,熟读四书,京城那些浮夸纨绔可交可不交。考中了,多的是小人巴结。”

提到父亲,战容贺似是不悦,唇角仍上扬着,客气道:“谨遵先生教诲。”

“你若是考中,想留在京城,就去拜访你父亲仍在京城任职的旧友。严党倒台后,不少前辈官复原职,多多少少能帮上你。不过,京城那个天气,真叫人受不了!春天的时候,一起风,到处是黄沙,半点绿意也见不着,烦人啊。”孔怀英边说边比划。“更别提花销。京城的东西不见得有多好,价钱是一个比一个贵,就那点俸禄,刚开始肯定撑不住。你要是图清闲,就申请往南都调,离家近、开销也小,仆童、帮佣都能从家里带过去,省不少钱。”

男人越讲越热切。

战容贺垂着眼,默默听完,装作不经意地拾起一本书,暗暗转了话题。

“您可是还没招到合心意的佣仆?不如我明日叫家里的杂役过来,帮您一起收拾……”

“不碍事,”孔怀英摆手,“大半是从官府借来的陈年卷宗,看完就要还回去。”

战容贺挑眉。

“护城河里的那具无名尸,你听说了没?”

“略有耳闻。”

“如今闹得人心惶惶,都说是猫妖杀人。”

“孔先生信这个?”战容贺笑一下。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怀英却板起脸。“不论如何,都得尸检之后再说。”

战容贺略有些讶异,问:“这都好几天了,仵作还没报检?”

“别提了。”孔怀英苦笑着摇头,长叹一声。“巡捕赶到时,尸体旁早已围满看热闹的百姓。再加上经水泡发后,尸身肿胀,臭不可闻。仵作便想用尸体腐烂、不能检验来搪塞我。眼下我叫耆长看守尸体,等待复检。复检官还在路上,明早能到。他是我从九江调来的,经验丰富,等他到了再进一步检查。”

“辛苦孔先生了。”

“对了,”孔怀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战容贺。“你是当地人,可听过废园有猫妖的传闻?”

战容贺左眼一跳,道:“未曾。”

“据说是流传在妇人间的神祇,与坑三姑类似,同是来路不正的邪神。”孔怀英低声道。“也是,你年幼丧母,真不一定听说过。”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也是听下头人说的,讲三十年前也有一桩相似的案子。死的是个无赖,失踪了好几日,突然有一天从池塘里浮出来。当时按失足落水结案的,但有传闻说是猫精勾人,被叼走了魂魄……所以想跟你打听一下。”

“万一真是猫妖作乱,孔先生打算怎么办?”

“要真是邪祟,找道士开坛做法便是,”孔怀英道,“我更怕鬼后有人。”

战容贺听闻,沉默不语。

两人静了一会儿,又聊了些诗文上的事,直到晡时将近,战容贺才起身告辞。他将带来的礼物送给孔怀英。孔怀英没打开,顺手交给了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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