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楚云眠终是放心不下军营,强撑着身子走出帐篷。 不料,正好遇见走过来的裴兰蘅。 裴兰蘅手里正端着一份红色帖子,等他看到楚云眠时,却慌忙将那帖子塞进袖中。 随后他走来,如什么也没发生般,温柔摸上她的额头:“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发烧了?” 楚云眠盯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他眼里还是熟悉的关切,可她却分不清,这关切到底代表什么? 是愧疚还是爱? “要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楚云眠话落,裴兰蘅双眸拧紧,不悦地道:“别说气话,我送你回楚府。”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说的?” 楚云眠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乘上马车同他回府。 刚被拉到萧凉儿房门口,两人刚要进去,就听里面的萧凉儿说—— “娘,我和兰蘅拜堂时,云眠姐真的会来祝福我们吗?”第7章 楚云眠腿脚一软,狼狈撞进身后的裴兰蘅怀中。 她连忙扶着门框挺直腰背站稳,红着眼回头,死死盯着裴兰蘅。 “你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要和萧凉儿成亲了?” 裴兰蘅想要解释,就见屋内的萧凉儿匆忙跑出,挡在裴兰蘅面前,委屈含泪。 “云眠姐,你能不能别怪兰蘅哥,是我想试试嫁人的感觉……” “你会祝福我的吧?就当是给我的生辰礼物好不好?” “你放心,等我尝过嫁人的幸福滋味,我就把兰蘅哥还给你,我知道他爱的人是你,我不会和你争的。” 楚云眠没理她,只转头看向裴兰蘅,冷漠开口:“所以,你藏在袖子里的是向她求亲的婚书?” 被她这副清冷的模样盯着,裴兰蘅没来由的心慌:“云眠你别当真,都是假的。” 楚云眠再也无法容忍,直接嘲讽:“假的?成亲还能有假?你们当我真傻吗?” “住口!” 屋内,楚母十分不满走了出来。 “凉儿就是想体会一下嫁给兰蘅的感觉,又不是要真在一起,你身为姐姐肚量怎如此狭小?” 肚量狭小? 楚云眠眸子微颤,积压多年的委屈在此刻直接爆发。 “娘,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知道我在战场九死一生,萧凉儿居然还偷偷把我的药偷换成毒药吗?” “她现在罔顾伦理来抢她的姐夫,您居然也还要偏心!您的良心……” “啪!” 楚母一巴掌扇过去:“楚云眠你是真的疯了,这么恶毒的罪你也要安给你妹妹!”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要是还想做我楚家的女儿,明日就准时来送凉儿成亲!” 楚云眠偏着头,嘴角流着血,却还是将背偏执的挺直。 她擦掉嘴角血渍,明艳的眸子只剩黯淡:“那就请您把我逐出族谱吧!” 话落,她转身离开。 萧凉儿颤抖的躲在裴兰蘅怀里,暗暗勾唇。 裴兰蘅刚一动,她就立马换成柔弱面孔:“兰蘅哥,你别走,我怕……” 裴兰蘅望着楚云眠的背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他想,只是一个假成亲,等结束再跟云眠好好解释,她一向明事理,一定会谅解他的。 可楚母却被气得捂胸,哪怕楚云眠已经走远,她还要高声数落:“楚云眠,你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 “娘,你别气坏了身子,是我的错。” “凉儿你没错,是你那忤逆的姐姐不称心,让她滚,等她知道错了,自然会和从前一样滚回来道歉。” 一字一句,哪怕隔着距离,这些话还是清晰如针刺般扎进楚云眠的耳朵。 认错,道歉…… 她不明白自己要认错什么,又需要道歉什么? 楚云眠刚踏出楚府,就忍不住开始打量周遭行人。 有丈夫牵着妻子,有母亲抱着孩子,他们眼中的温情,是她10岁之后就拼命想要握在手里的东西…… 可惜,她越努力,越失去。 这时,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爆竹声。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楚府门口不知何时贴满了红绸,而小厮正在高呼—— “明日我家小姐出嫁,楚府将大摆筵裴唱戏整日,到时恭候城内各位贵客前来喝杯喜酒。”第8章 听到这句话,楚云眠只觉心更凉了。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假成亲,又何须府门大开,弄这么大阵仗。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 寒风呼啸,天空也忽然飘起了雪花。 楚云眠目光的空洞望着虚空,任由雪花落在她的眉心,脸颊,唇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洁白无瑕的雪花,竟然也是苦的…… 身后鞭炮声不断,人们的恭贺声也不断。 那一句句的祝福与恭贺全都如同利剑,尽数入耳—— 果真印证了萧凉儿的炫耀,她楚云眠10岁那年守不住亲情,18岁也守不住爱情! 她所拥有的,全都被萧凉儿一点一滴夺走,分寸不留。 “噗——” 楚云眠的喉间涌满腥甜,一滴一滴从嘴角滴落在地,染红了雪。 心口撕扯作痛,尽管她紧咬唇瓣,但还是剧烈咳嗽,吐血不止。 她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果真是……大限将至。” 可她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从不作恶的她要受尽逼迫,歹毒的人却活得幸福美满? 楚云眠擦掉血迹,忍着身体绞痛,踩着白雪一步一步走向军营。1 寒冬的夜雪如刀子般割开她的脸颊,沾满在她的发丝,她恍若一夜白头,苍老如老妪。 眼前如走马观灯般闪过,父母和兄长的苛责,萧凉儿的挑衅,还有裴兰蘅的变心…… 她遥望着天,只觉得这落下的雪都是她的冤屈。 她有什么错,她又何错之有。 凭什么到死,都没人知道自己的冤! 楚云眠走回军营后,直接走进议事厅,提笔写下了这一世的委屈。 致双亲—— “爹,娘,小时候你们常说,我是楚府的掌上明珠。兄长也因我喜欢骑马,时常将我架在脖上哄我开心,说会一辈子疼我……” “但孩儿不明白,为何萧凉儿来了之后,你们的眼里就只有她?” “女儿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要让给萧凉儿,我不让就是我气量小,就是歹毒——” “就连陛下赏赐的夜明珠,我健康的身体,甚至连我的夫君……我真想知道,你们为了一个真正的恶人,逼死亲女儿,亲妹妹时,会是何等感受?” 还有裴兰蘅—— 寒风凛冽,楚云眠僵硬许久,墨水滴在宣纸上都快结成冰。 半响,她才颤抖着重新沾墨下笔:“裴兰蘅,你的‘泛爱’,我要不起……如果还有来世,我恳请上天让我们永不相见。” 风雪更大,帐篷里的烛台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这时,副将匆忙来报:“楚将军,北凉十万大军突然夜袭,距燕阳城只剩十丈之远!” 北凉大军是出了名的残忍,所到之处,连婴孩都必屠之。 楚云眠眉心一跳,捏紧了信封—— 倘若北凉大军抵达,燕阳城必会成为一座死城。 那城中的百姓,还有抛弃她的‘亲人’ 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片刻后,楚云眠咽下喉中腥甜,走出帐篷,对着将士大声喊道。 “将士们,我们身后就是燕朝的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北凉这一战,我们绝不能退!” 身后一众将士瞬间整齐列兵,穿盔戴甲。 号角声响,鼓声震天,燕阳必胜! 楚云眠也穿上引以为傲的铠甲,翻身上马。 举兵走出城门前,她回首望向楚府的方向,那里应该在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也罢,她已不是楚府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咚,咚——” 楚云眠收回目光,挥起战旗,敲响战鼓,直指十丈之外的北凉大军。 “众将听命,随我守护燕阳城,杀!”第9章 浓烟四起,烽火连天。 这一战,从黑夜到白昼。 楚云眠一路斩杀敌兵,银色的铠甲早被血浸红。 哪怕连中三箭,嘴角不断流血,她只能忍着,转头手中剑直指敌军首领—— “杀——!” 她只这一字,就重新点燃士气。 霎时,喊杀声震天。 楚云眠忍着背身上剧痛,拼尽全力直奔敌将的头颅。 她弯腰策马,让副将干扰对方视线,直奔敌将侧身。 敌将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配合震慑,连忙举刀向两人砍去。 楚云眠侧身一闪,故意对着副将大喊:“砍他手——!” 敌将翻身去砍,楚云眠从后偷袭,等对方回过神时,她以身去挡,快猛斩下了敌将的头颅。 这一招,当年爹爹还疼爱她时,亲手教她的,回马枪! 楚云眠拿着敌将的头颅,重重从马上落下倒在雪地之中,溅开一地的血。 楚云眠侧目看着头颅,鲜血大口从喉中涌出,她却痛快一笑:“一条命换一座城,值——” “将军!!”副将红着眼呐喊。 雪花飘下,落在楚云眠脸上,身上。 她强撑着持旗爬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喊下令:“众将听令,敌将已诛,给我杀!” “杀——” 敌将被斩,敌军很快就全数投降。 随着上方胜利的战鼓号角响起。 大雪中,撑着旗帜身中数箭却昂首站立的楚云眠,才含笑闭眼重重跪下,彻底低下了头。 …… “呼呼——” 飓风暴雪,疯了似拍打窗棂。 裴兰蘅正在病榻前陪着萧凉儿,心口莫名一阵隐疼,空落落,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 他下意识来到楚云眠的房间,可里面空无一人。 就连被褥都仿佛没被动过,她真的没回来。 突然,同在御医院任职的张太医,急切的上门求助:“裴太医,昨夜北凉敌军来袭,我方战士迎敌,有一将领被三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