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再不做些什么,自己和殷景惑之间就真的只是君臣了! 宋清欢不甘心就这样。 她手慢慢攥紧那半张差点被殷景惑烧毁的丝帕,做下一个决定。 深夜。 殷景惑受诏入宫。 烛火明灭。 他看着站在窗前远眺的宋清欢,沉声问:“陛下深夜召我所为何事?” 宋清欢身子顿了顿。 好半晌,她才慢慢转过身看向殷景惑,第一次用‘朕’这个字压他! “朕要昭告天下,朕是女子。” ======第5章====== 宋清欢话音落下,殷景惑黑眸倏然冷了下来:“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宋清欢的手默默收紧:“知道。” 这话一出,承乾宫的气氛瞬间冰冻。 殷景惑眉宇间覆上一片阴鸷:“看来臣上次说的还不够明白。” 宋清欢眼底划过一抹自嘲,她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自己的心,让她始终无法就这样放弃殷景惑。 宋清欢望着殷景惑冷硬的俊容:“其实当年你完全可以自己当政,扶我上位是因为你知道若直接继位,天下人会有所不满,指你篡位。” “所以你需要一个有着皇家血脉的傀儡来堵他们的嘴,等时机成熟,你只需要拟一份诏书传位于你,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我说的,对吗?”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 殷景惑眯了眯眼,神色依旧毫无波澜:“陛下有证据吗?” 殷景惑这种谋算极深的人,怎么可能会留下证据? 宋清欢也从没想过要治他的罪,皇位而已,更何况这个位置本就是殷景惑给她的! 她凝视着男人冰冷的眸子,声音沙哑:“这三年来,你对我就从未有过别的情感吗?” 宋清欢甚至想,哪怕他只有片刻的犹豫,她也有继续爱下去的动力! 可几乎是话落的那一刻,殷景惑就给出了回答:“从未。” “今日的话,臣不想再听见第二次,陛下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寝殿。 看着他的背影,宋清欢的心忽地开始抽痛,像是有刀在剜一般。 她紧捂着胸口,额上疼出了细密的冷汗。 宋清欢没有力气喊人,只能硬生生熬着,想着等这疼过去了,再去太医署拿药。 却不想这一熬,竟直接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子时。 宋清欢撑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体走出了承乾宫。 一路来到太医署。 宋清欢本想找当值的太医拿药,可还没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对话声。 “摄政王吩咐送给陛下的药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不过这次配制的毒性更强烈了……真的没关系吗?” 门外,宋清欢脸上霎时血色褪尽,犹如置身数九寒天。 她原以为殷景惑只是把她当棋子,却从没想过他会想要自己的命。 宋清欢本想敲门的手终是无力垂了下来。 她如空壳般,浑噩的回到了寝宫。 桌案上,烛光跳跃。 宋清欢凝望着,脑海中闪过这些年和殷景惑之间的种种。 最后,定格在太医署偷听到的对话。 她眼里渐渐充满了苦涩和自嘲。 末了,她拿出那已经被烧了半截的手帕放到烛火上,想要全部烧掉! 就像抹掉心里那些不该有的情愫! 可良久之后,宋清欢不舍的把帕子收了回来。 看着上面绣着的‘惑’字,她闭上酸涩的眼,任由泪水无声流下…… 往后的日子还是如从前那般。 但不同的是,宋清欢与殷景惑再未说过一句话。 直到七日后,承乾殿寝宫。 随着殿门被打开,一个宫人呈着托盘走进来:“陛下,摄政王邀您去参加明日他与陈如娇的大婚。” 宋清欢心一颤,目光落到了托盘上。 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套精致的男装。 宋清欢明白殷景惑是在告诉自己,不要妄想恢复女子身份。 心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她一把将托盘掀翻,衣物掉了出来,沾染一地灰尘。 …… 然而翌日,宋清欢还是穿着殷景惑送来的那套男装,去了。 摄政王府早已挂满红绸,一片喜气,与之前的冷清完全不一样。 宋清欢坐在上座,看着殷景惑一身大红喜袍,携着陈如娇走入正厅。 “一拜天地谢姻缘——” 随着礼官的喊声,宋清欢的手渐渐收紧,指尖都没入掌心掐出血来。 这一直是她梦中的画面,可如今站在殷景惑身旁的却是别人。 就在这时,外面忽地响起一阵喧闹,紧接着便有数十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 目睹这变故,宋清欢有些不解,摄政王府向来固若金汤,怎会有刺客? 还没想明白,只听到一声急呼—— “来人,快!快护驾!” 在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一支箭矢直直朝宋清欢飞了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躲开。 出于本能般,宋清欢求救的看向殷景惑。 却见他护在陈如娇身前,冷漠的看着箭矢射向宋清欢,一动未动。 “嗖!” 箭矢穿透肩膀,剧烈的疼痛让宋清欢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护着离开了王府,回到承乾宫。 直到肩膀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宋清欢抬眸看着为自己上药的殷景惑,心里一直压抑的情绪顷刻爆发—— 她不顾箭伤,一把打开了殷景惑的手:“我是死是活,摄政王在意吗?” 殷景惑垂眸看了眼泛红的手背,也不恼:“龙体为重,臣为陛下上药。” 说着,他俯身过来,抬手继续在宋清欢的伤口上涂药。 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伤口,宋清欢忽然想起曾经她不慎摔伤,殷景惑也是这般小心地为自己上药。 可刚刚怎么就能那么冷眼旁观,见死不救呢? 还有他吩咐太医署送来的毒药…… 宋清欢看着殷景惑,眼神复杂。 这时,门外有人道:“禀告摄政王,陈小姐传了话来,说在等您回府。” 宋清欢一僵,下意识抓住殷景惑的手。 殷景惑眸子扫过她白嫩的手,最后落在她微颤的眼睛上:“陛下?” 宋清欢试图想将人再多留一时半刻,故作平静的给出理由:“药还没上完。” 然而下一秒,殷景惑就抽回了手。 他直起身,随后将药罐放到玉枕旁:“陛下自己涂吧,臣还有事。” 说完便直接转身出了殿门。 宋清欢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比伤口还要痛上几分。 因为伤的是肩,宋清欢自己一人上药并不方便,等包扎好,她看着白色绷带透出的殷红血色,最终选择无视。 恰有侍卫在这时求见。 宋清欢拉上衣衫后,便让他进来:“何事?” 侍卫道:“回陛下,摄政王府的刺客已经抓住了,只是牢房出了意外,有人混进去把刺客都灭了口!” 这也意味着,刺杀之事查不出主谋,只能不了了之。 宋清欢眉头紧蹙,声音带了厉色:“是谁负责关押那些刺客的?” 侍卫垂下了头:“是摄政王。” 宋清欢猛地一怔,殷景惑? 他做事向来谨慎,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摄政王府的守卫一直都极其森严,大婚这日更有御林军守在外面,怎么会有刺客? 除非……这批刺客是殷景惑安排的! 这个想法在宋清欢脑海中浮现,她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宋清欢挥了挥手,对侍卫道:“你先退下吧。” “遵命。” 侍卫离开后,宋清欢看着案上的药膏,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正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心。 之后养伤的这几日,殷景惑再没来过。 宋清欢也没问过。 这日,她立在廊下赏花。 不远处,路过宫女正小声说着什么:“听说了吗?因为刺客,摄政王的婚事没结成。” 听到的那刻,宋清欢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转瞬就剩下了自嘲和讽刺。 思绪翻飞间,她想起了那日苻璟给自己的签语…… 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宋清欢将苻璟诏进了宫。 宣明殿。 宋清欢看着一身仙风道骨的苻璟,眸中划过一抹晦暗:“国师上次说那不该执着之人是指……殷景惑吗?” 苻璟默了一瞬:“陛下该比臣更加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想再问明白些。 宋清欢落在龙椅上的手微微攥紧:“若我偏要执着呢?” 苻璟眼里闪过些复杂,最后还是如实相告—— “若陛下依旧执着,则永嘉国将衰,您所念之人也会遭祸,不死不休!” ======第7章====== 苻璟的话令宋清欢心头一颤。 她只是喜欢上了殷景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怎么就要累及他的性命?! 如果上天不想他们在一起,当初又为何让他们遇见,让她爱上他…… 宋清欢怎么都想不明白。 可迎着苻璟淡漠的神色,她翻涌的心绪慢慢平静。 也终于认命。 她哑声开口:“朕……明白了。” 苻璟走后不久,一道圣旨传遍了京城—— 【摄政王殷景惑与陈将军之女陈如娇的大婚,半月后重新举行。】 当晚,承乾殿。 宋清欢正坐在案前出神,殿门在这时被推开。 殷景惑大步走来,面上依旧没有太多情绪,但眼神却比平时更冷:“陛下这是何意?” 宋清欢垂眸道:“你不是一直想娶陈如娇吗?朕是在成全你。” 也是成全她自己。 宋清欢想,也许亲眼看着殷景惑成为别的女子的丈夫,自己也能放弃的轻易些。 可心脏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刺痛闷堵着,喘不过气。 殷景惑脸色更加冷沉:“臣应该教过陛下,不要做不该做之事!” 宋清欢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