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几位宫人走了进来,宫人手中的托盘还盛着嫁衣。 顾梅朵顿时心凉。 果然,就听顾华嫣说:“妹妹可算醒了,三日后你就要启程去北国了,快试试这嫁衣合不合身。” 顾梅朵猛然望向向允泽,颤声问:“这就是你说的因果?你拖着不让我死,是因为我死了,就没人替顾华嫣代嫁?” 面对质问,向允泽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见他承认,顾梅朵只觉得胸中郁气翻涌更甚,又吐出一口淤血。 向允泽瞥见那淌有些发黑淤血,隐隐觉得不对。 他正要上前,却被顾华嫣抢先一步挡住。 “妹妹,向允泽好心救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恩,怎么还责怪他?莫不是被黑巫术反噬了心智,还未清醒?” 向允泽闻言,眉头果然一皱,露出不耐的神色。 顾华嫣眼中闪过得意,又伸手拎起一件嫁衣抖开,那竟是一件红色的袈裟! 在顾梅朵震惊的目光下,她故意冲向允泽说:“我们的婚期也近了,父皇特地命人赶制出了嫁衣,你不如回房试试?” 向允泽点了点头,和顾华嫣转身离开。 “等等!” 直到他们跨出了房门,顾梅朵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忍疼撑起身体奔到门口,不可置信问:“你们一个是圣女,一个是圣僧,却要成亲?” 顾华嫣轻笑一声,含羞说:“我和向允泽姻缘是命盘测出来的,乃天赐姻缘,妹妹不必担心,我和向允泽定能恩爱白首。” 顾梅朵摇头不愿相信,理智早已山崩地裂。 她扯住向允泽的衣袖,流泪质问:“向允泽,你不是告诉我,你心中只有佛祖,只有修行?” “自三年前你拒绝我,我便是在伽蓝谷日夜煎熬,都不曾去找你,生怕坏了你的修行!”顾梅朵凄怨低吼,却道不尽心中委屈。 “如今你竟要成亲,是你不要你的佛祖了,还是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可向允泽却极其平静回答:“天命所归,我自当遵从。” “这算什么天命?!”顾梅朵嘶喊着控诉,“向允泽,在你的眼里,这天道是否就是顾华嫣的每一句话?” “冥顽不灵!”向允泽冷眼怒喝,甩袖就把大门关上。 门外,还传来他不容抗拒的命令,“看好顾梅朵,三日后绑也要把她绑上花轿!” 顾梅朵瘫软在地,眼泪几近流干。 她的心,已再无出路。 三日后,顾梅朵被逼穿上嫁衣,绑上了花轿。 花轿外,锣鼓喧天。 可这热闹不是为她这和亲公主送行,而是庆祝向允泽和难华嫣的大婚。 据说,今天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呢。 顾梅朵苦笑,想讽刺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就这样默默无声被抬出京都。 可在路过一道峡谷之时,一伙人竟然冲出来劫跑了花轿! 第7章 族人尽屠 这场劫持死伤无数,顾梅朵终被抢走。 她以为自己将会是这世上死的最窝囊的公主,可没想到盖头掀开,她竟然见到了自己的表哥! “巫旭!你怎会在此?” 巫旭一边为她解绑绳,一边怒骂:“我不来,难道眼睁睁见到那妖僧逼你嫁给一个老昏君!” 顾梅朵张了张嘴,可话却全堵住喉咙,巫旭见此,皱紧眉头问:“梅朵,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妖僧?” 顾梅朵一顿,喉咙瞬间溢满苦涩。 “巫旭,你不该来。”深呼吸缓解了心头四处逃逸的荒芜,顾梅朵便着急规劝。 “巫旭,私逃入京,劫和亲花轿都是大罪,若是被发现,巫家族人恐怕都在劫难逃,外祖父年纪大了,哪还经得起折腾?” 她反正都活不了几天了,何必累得族人也丢了性命? 巫旭却苦涩一笑,语调低沉又愤恨:“梅朵……没有祖父了,巫氏一族只剩下我们和五个孩子了……” 眼前倏然一黑,顾梅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扭头,压不住心慌问:“巫旭,你胡说什么?” “明明两月前我还收到了外祖父的信,他说他的身体还硬朗……”顾梅朵的声音听来,仿佛是求救般呜咽。 “梅朵,那妖僧一直在骗你!巫氏仅剩的族人在一月前就被一道狗屁预言屠戮!他们连襁褓稚子都未打算放过!” 一种难以言喻的冷痛由内而外包裹着她,顾梅朵极力忍耐,却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心头血。 她双目空洞,痛苦呢喃:“是我连累了大家,我果然是灾星。” “梅朵,这不是你的错。”巫旭扶着顾梅朵的肩膀,眼眶忍得通红。 “祖父逝前最遗憾此生未曾见你一面,他盼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梅朵,跟我走吧。” 顾梅朵颤抖着,还未来得及回应,此时,一支羽箭突然凌空刺来! “小心!” 巫旭侧身挡在了顾梅朵面前,闷哼一声,利箭正中他的臂膀! 顾梅朵慌乱抬眼,正见到不远处的向允泽。 他穿着大红的婚服,坐在高马上,望过来的眸光冷如冰刀。 顾梅朵瞬间清醒。 她立即挡在巫旭面前,她已经没有几天能活了,她必须保住巫旭,保住巫家最后一点血脉。 她第一次做到不带任何感情正视向允泽,“放了他,我保证会乖乖去北国和亲。” “顾梅朵,和亲本就是你该做的。”向允泽的语调听起来依旧平静淡漠。 视线划过对面紧紧靠着的两人,历来波澜不惊的他,莫名动了杀念。 他盯着巫旭的眸子越来越暗沉,还说:“诱和亲公主私逃,乱两国邦交,此人必须死!” 说完,他利落翻身下马,直取巫旭命门! 顾梅朵却更快一步,提起之前巫旭给她的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在上! 她沙哑喊道:“向允泽!你要是敢动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到时候看谁替顾华嫣代嫁!” 顾梅朵丝毫没对自己留手,一道鲜血顺着锋利的匕首蜿蜒而下。 “梅朵,别做傻事!”巫旭慌乱喊着。 不远处的向允泽也停了动作,神色莫名望着她。 顾梅朵见向允泽仍未同意,心中很是着急,握住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又划深了一分。 向允泽终于说话:“顾梅朵,你可知南北两国开战,会致多少生灵涂炭?” 顾梅朵惨然一笑,却说:“向允泽,你心怀天下苍生,可巫氏一族难道就不是这苍生中的一份?” “巫氏一族上到耄耋老人,下到牙牙稚儿被无辜屠戮之时,怎不见佛祖慈悲为怀——!” 第8章 献祭 恍然间,顾梅朵似乎听到那凄楚的哭喊,心中无尽悲凉。 “而你如今更是要杀尽巫氏之人,这到底是佛祖的慈悲也分人?还是你在分人?!” “顾梅朵!”向允泽突然怒吼。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失控。 可顾梅朵却半点不示弱,跟着怒吼:“难道我说的有半句虚言!向允泽!你深夜坐禅时就没听到冤魂啼哭?” 不知为何,这一次向允泽竟没有反驳。 他静静望着顾梅朵,眼眸深幽的让人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片刻后,他竟然妥协说:“我可以保下幸存的巫氏族人,亦会超度亡魂,但和亲一行,不可再出差错。” 向允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下保证,顾梅朵知道这是最后的让步,总算心安。 她也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好,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之后,顾梅朵、巫旭以及藏起来的巫氏一族的五个孩子,都被带到了伽蓝谷看管。 顾梅朵按照向允泽的吩咐,重新整顿,预备两天后再出发。 期间,顾梅朵已经跟巫旭说清楚自己的情况,巫旭虽痛心,却答应会护着几个孩子,好好活下去。 顾梅朵以为自己可以放心赴死,可没成想,在出发离开的前一晚,顾华嫣竟突然出现在伽蓝谷。 便听她厉声吩咐:“把这贱人拖去往生涯!” 往生涯是伽蓝谷不远处的一座万丈悬崖,顾华嫣的不怀好意,如今已经毫不掩饰。 “顾华嫣,你要做什么?!”顾梅朵心中不安起来。 却见顾华嫣慢条斯理撩起衣袖,露出布满黑色纹路的左手腕,朝顾梅朵意味深长一笑。 “顾梅朵,你蓄意破坏了我的婚礼,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她凑到顾梅朵的耳边轻声说:“今日,我便要你尝尽孤家寡人之苦!” 顾梅朵心中不安加剧。 可她身受重伤,根本无力反抗,被抓到了涯顶,顾梅朵才发现,涯顶聚集了一群人,就连向允泽也赫然在列! 而巫旭和五个孩子竟然被绑在了铺满干柴的刑架上,皆奄奄一息! “你们要做什么?!” 顾梅朵满心惶恐,冲着向允泽喊道:“向允泽,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护着他们的吗?” 向允泽冷着脸未答,反而听皇帝怒斥,“你这灾星,竟伙同巫氏族人偷用禁术,屡次谋害顾国圣女,妄图祸乱顾国根基!今日便执以火刑,以儆效尤!” “我们没有!”顾梅朵大声反驳。 又是莫须有的罪名! 可哪怕气到发颤,顾梅朵却知道,只要她背负灾星的名头,他们恐怕都恨不得她死。 但族人是无辜的,顾梅朵凄哀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向允泽身上。 出家人慈悲为怀,他是她唯一的机会! 顾梅朵跌跌撞撞奔到向允泽面前,狼狈求着:“向允泽,这两天我们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根本没有机会偷用禁术啊!” “是吗?”向允泽眼中闪过冰冷的厌恶,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回头,还厉声呵道:“那你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只见巫旭和几个孩子胸口纷纷涌出鲜血,鲜血落地,竟在他们的脚边形成了鲜红献祭禁法! 顾梅朵脑海骤然空白,天仿佛塌了……献祭禁法一动,他们会灰飞烟灭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