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釉看了眼,是自己的练习册。 她更不好意思了,忙说:“是我的,我自学的时候,不太会做的题。” 之前有明远锋教她,现在明远锋不在,她有问题基本靠自己解决,但也有靠自己不懂的问题,她就都抄了下来。 林序维听了,眼里却有些诧异。 这本子上几乎都是大学的高等数学题了啊…… 这几年,随着改革开放,国家对学术接轨国际越来越重视,林序维自己也是立志将国内数学推上更高的地步,自然乐意看见更多的人喜欢数学。 见杜青釉求知若渴,他开了口。 “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林序维直接给她讲解了一道题,本没期望杜青釉能一下听懂,但从她的反馈中,他看得出来她竟是很容易就听懂了,甚至直接举一反三! 林序维原本平静的眼中一亮,看杜青釉的眼神变了。 杜青釉还以为林序维是嫌弃自己了,忙收起本子:“我这点小问题还麻烦院长您教,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太笨了。” 林序维却摇头,语气坚定:“不,你很有天分。” 杜青釉愣住了。 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有人这么坚定的肯定她。 “如果你对数学有兴趣,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到学校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卢式。” 林序维直接递出了邀请。 杜青釉脸上一片红,不知是激动,还是羞赧,只结结巴巴应了:“好,好。” 林序维走后。 郑父看着锦旗喜上眉梢,喊郑母:“快快快!把这锦旗裱挂起来!” 郑父脸上神情比明远锋成为万元户回来那天还要开心。 全家人都开开心心,只有明远锋看着杜青釉红晕未消的脸,心里不舒服。 “人家客套几句,你不会就当真了吧?” 杜青釉捏紧了本子,没吭声。 见此,明远锋心里更是烦乱至极。 他跟她最多算朋友罢了,自己现在这样是在干嘛呢! 经过这一遭后,好几天两人氛围都沉默怪异。 这天晚上。 明远锋在饭桌上提出:“爸妈,我之后想要去深市长久发展。” 杜青釉一怔,看向日历:1983年9月23日。 是这天没错了。 没人知道,这次明远锋去了,至少五年不会再回来。 一切还在按照之前两世的轨迹在走。 饭桌气氛异常沉静,但比起上次,今天的气氛显然缓和不少。 郑父深深看了明远锋一眼,道:“要去可以,但你要带月娇一起过去!” 谁料话音才落,就被明远锋一口否决。 “不带。” 这坚决冰冷的两个字,重重砸在了杜青釉的心上! 第9章 郑父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重重一拍筷子,震怒道:“你敢不带?月娇是你媳妇儿!你带着她天经地义!” 杜青釉却很平静,反而拦住了郑父。 “江川刚去深市发展肯定忙,我跟着过去反而会拖累他,就让我在家里照顾你们二老,江川去深市也安心点。” 郑父沉下脸来:“不可能!说什么都没用!明远锋,你要是不带月娇,就别想走!” 明远锋脸色也冷下来,他瞥了杜青釉一眼,语气冷漠:“她能有什么用?” 杜青釉脸色一瞬苍白。 这顿饭注定又是不欢而散。 回到房间。 杜青釉还能记起明远锋看她的那一眼,跟前两世他看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杜青釉心里又苦又涩,难过不已。 她翻出题册来,靠写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大概是连老天也想捉弄她,没写上几题,笔尖就坏了。 盯着不出墨的笔,杜青釉眼圈红了。 这一幕落在旁边的明远锋眼里,他目光停顿了下,又收回视线。 接下来这些天。 明远锋外出办事,杜青釉去摆摊。 杜青釉平时摆摊没事时就会自己做题,从那天后,更是总能碰见林序维。 林序维会花jsg十几分钟的时间教她题目。 因此,杜青釉对他也是愈发心怀感激。8 这天。 杜青釉照常跟林序维讨教题目,这一幕却恰好落在不远处特意来找她的明远锋眼里。 明远锋远远看着,手上还拿着刚从国营商店新买的长虹钢笔。 杜青釉始终没发现他,和林序维正相视而笑。 不知为何,明远锋看着只觉得刺眼极了,黑着脸转身就走了。 晚上回到家。 杜青釉脸上容光焕发,做饭也心情很好的样子。 明远锋看不顺眼,便回了房间。
一眼便看见杜青釉桌上放着一支钢笔,竟是一支派克高级定制钢笔,他下意识拿起一看,就见笔帽处刻着一个‘林’字! 明远锋瞬间黑脸。吃过饭后。 杜青釉去给明远锋洗衣服,摸了把口袋,却发现里面装着一支长虹钢笔。 她没多想,拿着笔去还给明远锋:“钢笔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收好。” 明远锋接过,态度冷淡。 “我要送人的,你别弄坏了。” 好心还笔,却换来这样的反应。 杜青釉愣了下,心尖泛苦。 见他转身要走,杜青釉揪着衣服,犹豫了下,还是喊住了他—— “江川,林院长今天说,要推荐让我去参加国际奥数竞赛,你觉得……” 明远锋回头,不难发现杜青釉在提起林序维时眼里涌现出的崇拜。 他沉下脸来,语气更加不好。 “你自己的事不必跟我说。” 杜青釉一怔,眼里期待的光黯淡下来。 她低下头,掩下心里的苦涩,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第二天。 杜青釉去了趟民清大学,送了林序维自己亲手做的吃的,又郑重地将那支派克钢笔还给他。 “林院长,谢谢您借我钢笔。” 林序维收回,又多问一句:“你买到新钢笔了?” 杜青釉摇摇头:“我研究了下,笔尖能修,我自己用尖钳修好了。” “厉害。”林序维也笑了,又叮嘱,“机会难得,要好好努力。” 杜青釉郑重点头,聊了几句,就很快离开。 她回到家。 却见李静欣正站在院子口。 “江川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杜青釉忙上前去问。 “嫂子,麻烦你将这个还给江川吧。” 李静欣说着将手里握着的东西递给杜青釉。 垂眸看去,杜青釉瞳仁骤然一缩。 她递过来的,正是明远锋昨天买的那支长虹钢笔! 第10章 李静欣语气低落:“昨天收下这个后,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收,毕竟江川和你已经结婚了,我现在还收这种礼物,就是在伤害你们的家庭,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想通了,我和他的事也过去了,我也该往前看了。” “还请你转告江川,我会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杜青釉伫立许久,脑袋嗡嗡的。 原来明远锋昨天说要送的人,是李静欣。 半晌,杜青釉听见自己问:“你要去哪儿?” “深市有个歌舞团邀请我去做指导,我准备过去了。” 李静欣笑着回答,说完就走了。 杜青釉捏着那只钢笔,指尖泛白。 深市…… 如被雷击中一般,她大脑一片空白,胸口也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明远锋和李静欣不管怎样都是注定要走同一条道的。 半晌,杜青釉将钢笔收好。 而这天起,她却一直没等到明远锋回来。 过了两天,杜青釉就接到了林序维的通知,说是国际奥数竞赛将在明年初举办,她得提前去参加国家集训。 郑父郑母都爽快同意了。 到了出发的日子。 杜青釉却还想着跟明远锋道个别,装了几个包子在铝制饭盒里,就去钢材厂找明远锋。 到了厂里,正要踏入大门,旁边运送车上的一根钢条却突然滑落,直直朝她挥过来。 “小心!” 她几乎吓傻了,还是明远锋眼疾手快将她拉开。 但她手上的饭盒还是直接被扫倒在地,包子撒了一地。 杜青釉下意识要去捡,明远锋一把拉住她,就怒气冲冲大吼。 “别捡了!你过来添什么乱?” 杜青釉刚刚本来就吓了一跳,被明远锋这么一吼,人直接懵住了。 她攥紧手里的铝制饭盒,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给你送饭。”4 她这样子让明远锋心里烦躁至极,不耐烦道:“我不吃!” 杜青釉心口发闷,想跟明远锋说自己要走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明远锋又看了手表,随即拉开大门对她冷声道:“赶紧走!别在这里待着碍眼。” 铁门砰地关上。 杜青釉呆站在门口,许久未曾回神。 ——“别在这里碍眼!” 这句话在她脑海盘旋。 同样的话,她已经听过三次了。 前两世,明远锋都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杜青釉失魂落魄走了。 前两世的回忆又一次清晰浮现。 曾经的她,是个文盲,除了用大嗓门强行吸引明远锋的注意力,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 她不懂明远锋为什么要抛弃她这个原配。 她更不懂,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爱情和尊重的。 而现在的她懂了。 回到房间,杜青釉鬼使神差的拿出钢笔,写下两个字——成全。 看着两个字,她露出苦涩而释然的笑。 …… 到了出发的时间,杜青釉拿着行李出门。 郑母又给她塞了些吃的:“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郑父也满是欣慰:“你这次是去为国争光的,到那边多听林院长的,努力学习!” “嗯,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