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被白布蒙盖的身体,手脚僵硬到麻木,大脑都无法思考。 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才颤抖着揭开白布,就看到爷爷那张熟悉的慈爱面容。 他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就像是睡着了。 “爷、爷爷……”我嗓子发哽,眼泪不住往下落。 可老人再也不能睁开眼,笑着喊我:“念念。” 他就这么躺在这儿,像是妈妈当年离开那样,再也不会回来。 我无力的跪在爷爷身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最后是岑忻州来了,替爷爷办理了死亡手续后,帮我送他下葬,入土为安。 京市,城南公墓。 雨早已停了,只剩下不停吹的冷风。 我一身孝服跪在爷爷的墓前,眼神麻木,一双眼睛红肿,哭到无泪可流。 “节哀。” 岑忻州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眼睫颤了颤,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少有的没穿制服,一身黑色的正装,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肃穆,也让人格外安心。 见我看过来,岑忻州俯身抱了抱我。 熟悉的温暖驱散了孑然一身的悲戚,我忍不住抬手回抱他,湿热的泪染透了他胸腔的衣衫:“岑忻州,我没有爷爷了!我没有家人了!” 岑忻州抱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这种安慰让我忽然又有了勇气,我埋头在他怀里:“隐舟,我们复合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手!” 岑忻州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时。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好。”第6章 爷爷葬礼之后,岑忻州搬了回来,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岑忻州还特地请了假,陪着我回到爷爷家为老人收拾遗物。 我将爷爷的衣物,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起,准备烧给老人。 还没收完,却在衣柜最里面找到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装着跟多没拆封的礼物,有的已经放了很久,包装纸都褪了色。 岑忻州也看到了,微微皱眉:“这也是梁爷爷的?” 我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我顺手拿起一个,就看到上面贴着一张快递单,寄件人是空的,只有收件人上是手写的我的乳名——念念。 这个字迹……是我消失了十三年的父亲——梁勇! 我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六岁那年,我身为警察的母亲因公牺牲,父亲独自抚养我到十二岁时,突然不声不响的消失,至今十三年,再没出现过。 我也恨了他十三年。 我看着眼前的十三份礼物,脑海里恍惚想起一段记忆。 那是父亲消失的第一年。 我那天生日,爷爷给我买了一个蛋糕,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爸回来了,你会不会开心?” 我说:“我没有爸爸。” 所以其实父亲每年都有给我寄生日礼物,只是爷爷怕惹我生气,从没拿出来过。 我心脏蔓延出一片酸涩,无法言喻。 这时,指间一空。 我回神,就见岑忻州拿走了礼物,他看着快递单上的字迹,神色难以捉摸。 “隐舟,怎么了?” 岑忻州看了我一眼,将礼物递还给我:“没什么,接着收拾吧。” 我点了点头,继续收拾。 等弄好一切,我们又去了一趟爷爷的坟前,将东西烧给他才回了家。 阳台上。 我看着长势喜人的绣球花,转头想去喊岑忻州来看。 却见他拿着手机在打字,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神色认真又专注。 跟与我在一起时,很不一样。 我们复合有两天了,我以为我们会像以前一样恩爱,甜蜜。 可我错了,我能明显感觉到岑忻州的心不在焉,他有事瞒着我。 我抿了抿唇,放轻脚步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和谁聊天。 可他太敏锐了,没等我走近,就按灭手机抬头看向我:“怎么了?” 我张了张嘴想要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末了只能强撑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很忙吗?” “嗯,局里有些事。” 说着,他放下手机:“冰箱里我切了西瓜,端来给你。” 岑忻州起身走向厨房,我视线追逐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不觉的落在他手机上。 静寂的手机屏又亮了起来,微信消息一条接着一条的更新。 我看不到内容,却看到了联系人——柳清。 刹那,心脏像被捏紧一般,无法呼吸。 我脑袋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在拿起手机看和不看之间犹豫不决。 没等我做下决定,岑忻州回来了。 “站着干嘛?”岑忻州视线略过我,又顺着看向手机。 “你手机一直在响。”我声音艰涩,一双眼凝视着岑忻州,等待着他的反应。 岑忻州却只是将西瓜放下,拿起手机走去了阳台,关上了阳台门。 关上的门一瞬间阻绝了他的声音,我只能看到他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我心不断下沉,破了个口子一样,冷风灌进来。 我能感受到岑忻州是爱我的,但有时候又好像不爱,就像一颗心分成了两半,一部分给了我,另一部分给了柳清。 我攥了攥垂在身侧的手,逼自己收回目光后,拿起红彤彤的西瓜咬了一口,眼泪却唰的涌了出来。 我想,岑忻州是个笨蛋,挑的西瓜……真苦。第7章 我没有再动西瓜,只是坐在沙发里,看着没开的电视机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阳台门被拉开,岑忻州走了过来:“怎么没吃西瓜?” 我没敢看他,生怕看到他眼里还未消退的对别人的爱。 “太苦了。” “苦?”岑忻州有些惊讶,走过来拿起西瓜咬了一口,“不苦啊?” 他坐在我身边,重新拿了一块递给我,“你再尝尝?” 我没接,控制不住的看向他:“谁打来的电话啊?打了这么久?” 岑忻州顿了下,放下西瓜:“柳清,说了些局里的事。” 他一脸坦然,衬得我心里那些怀疑的想法越发上不得台面,说不出口。 我抱着抱枕的手微微攒紧:“是吗?” “嗯。” 闻言,我没有再说话,岑忻州也没有开口。 我们两个就这样沉默的坐着,很久很久。 夜色蔓延。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满满都是岑忻州现在和以前对比出来的差异不同。 这时,电话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我疑惑接起:“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的男人音色哑沉:“念念,是爸爸。” 我愣住了,紧接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我想说话,可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哽涩。 十三年,这是我和梁勇唯一一通电话,也是唯一一次联系。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叫不出来爸这个字。 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为什么不能早点打电话?你知不知道……爷爷他走了!” 话落那刻,我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深夜,寂静的卧室里,只有我的哭声不断蔓延。 我哭了多久,他听了多久。 直到我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勇沉默了很久。 我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再等等!念念你再给爸一点儿时间,我很快就能回去了,这次之后,爸爸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 话落,他挂断了电话。 我连忙回拨过去,却只听到机械的女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不信,又一次重拨。 可还是一样打不通。 我一遍又一遍的试,像是疯了一般。 直到岑忻州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念念,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