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谁也收不了了,不瞒你说,刚才那小姑娘,看见了吧?等她过两天腿好了我就让她走,我这谁也不需要,我一人都能干。” 店里沉默一会儿,付朝阳心里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最后还是说了:“俊玲你收手吧,跟那男的断了,京京已经怀疑你了,多年夫妻最后要是这么收场,多难受啊?多难看啊?” 陈俊玲视死如归:“我已经控制不了了,我们两个是认真的。” 付朝阳一巴掌拍在木桌子上。 沈玉玲进屋的时候付朝阳在后院的水管子冲手掌,手上丝丝密密的往外渗血,沈玉玲嗷的一叫跑过来,非要带他上医院。付朝阳发现,她的腿早好了。 六十一 刘炀原本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梁思清,没想到还是见着了。 那天下午快五点,梁思清打电话到办公室,其实他早有刘炀的手机号,但是他不用,一方面怕刘炀为此再换电话,自此断了联系,一方面梁思清到底是个体面人,谁跟谁该离多远,他清楚。 他说他是来取合同的,取完了顺便邀请刘炀吃晚饭,这是他最大的勇气了。刘炀举着座机的电话听筒空白了一会,说行,我下楼。一个作者把合同自己签完了送来,再自己取回去,让别的编辑听见都新鲜,没有这么干的,这作者是欠编辑的吗? 是啊,梁思清可不就是欠刘炀的。 刘炀面色很素,口红都没画,穿个白色绸质的衬衫黑裙子,挺像个女知识分子,梁思清白衬衫黑裤子,不认识的人会觉着两个人挺般配。 刘炀手里拿一个牛皮纸袋,里边是合同,见了面就要递给他。 他们身边过去两个人,又有一辆汽车从他们身边开进出版社,环境嘈杂。“咱俩就在这说?”梁思清笑的很浅,“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这是你单位附近,你推荐个地方,你请客,我买单。” “饭就不吃了。”刘炀说。 梁思清点头,也不再多说,把一个纸袋子递给刘炀,“给孩子的。” 刘炀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刘炀,我还有一句话。” “说。” “对不起啊。” 刘炀好像点了头又没点,但是话说出来,他轻松了。 刘炀跟梁思清那年都不到十八,刘炀怀孕了,刚做完手术没几天,梁思清就吵着要去广州的一个小歌舞团当小提琴手,亲戚给找的,这是他当时最好的出路。要不留在北京就是进工厂,不出半年,一双纤长洁白的手就废了。他把这事跟刘炀一说,刘炀就把床边的小桌子掀了,还挺有劲,梁思清说让刘炀练练报幕,过一段时间也把她办去,刘炀说他这是扯淡,拍屁股走了哪管她的死活。还没成人的小情侣大吵其架,周围人看了唏嘘不已,评论他俩没大人管。说的挺对。刘炀当时家里就她一个,梁思清父母哥姐都下放还没回北京,两个小孩相依为命又怀上了一个小孩。 两人又吵了几回,刘炀当然是不让他走,梁思清的思路清晰,自己必需去,于是在又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梁思清上了南下的火车,把刘炀一人扔在家里。 刚出小月子的时候,刘炀想的是上广州掘地三尺把梁思清找出来,结果被另一个男孩拦住,这就是另一个故事,自此对梁思清没恨没爱,唯有不想再看见那个人。刘炀后来在车上卖票,报站名喊乘客别挤,声音洪亮,穿透清晨的人群跟街道,想想自己没准真有报幕的才华。 缠绕在她心里好多天的事被梁思清主动击破,解决的似乎还很体面,可以放下了。下班的时候,她很轻松,准备先去电器店里看看,然后跟丈夫一起下班,那是天色没暗,但是太阳将落山的一段时间,远处红晕一片,刘炀感觉很温馨。 走到小店是六点多,房后的烟囱冒烟,商住两用的房子在居住跟商铺之间自由切换,进屋可以闻见香气,炒菜太呛,沈玉玲以炖菜为主,今天炖豆角茄子跟土豆,放了少量的肉片,屋里弥漫着酱香味。 “做饭呢?”刘炀进屋打招呼。 “嫂子,我做饭呢,待会一块吃吧。”沈玉玲热情的邀请。 刘炀转一圈找付朝阳,沈玉玲一眼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说:“哥在后院修车呢。” 刘炀四处看看,撩开门帘看里边的小屋,脑袋里萌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怎么感觉他俩在这小屋里过上了?这小锅小灶小店铺,颇有点相依为命的气息,把她狠狠地排除在外,她再细看沈玉玲,走路挺利落,等菜的功夫她从后院回来收回几件洗干净的大背心,那是付朝阳干活穿的。 刘炀心里一阵恶心又说不出来,她已经是个体面人了,直接说显得自己心眼小:“玉玲,你脚刚好,以后别帮你哥洗衣服了,饭做你自己的就成,我跟你哥回家吃。” 沈玉玲嘴上殷勤答应,说自己在这也没那么多事,就怕闲了店铺里不要她了。 话说的还挺可怜,刘炀不想听邪火又无处撒,去后院摔摔打打两下,算做是出气加上指桑骂槐,拉上付朝阳回家去了。 两个人一晚上气氛不对,刘炀就抓孩子,不到八点就让付娇娇睡觉,付朝阳也觉出不对了,问她拿孩子撒什么气? 好容易挨到两个人上床,一躺下就默契的背对背,刘炀把身子转过去看付朝阳的后背又把身子转回去。 “沈玉玲没事了吧?”刘炀问的带着火。 “嗯,我看没事了。”付朝阳回答,他也有点心虚。 “她也该找个正经工作,咱们这就是过渡,怎么还过起没完了?” “是,是该让她走。”付朝阳说。 “那你让她走啊。”刘炀一骨碌转过身,火腾的冒上来。 “你怎么了?”付朝阳问这话的意思很单纯,是想问刘炀怎么了,但是刘炀品出点别的。 “我不怎么,我就是今天看她不顺眼了,想让她走,成不成?” “我是想让她走,每回到那节骨眼,就……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舍不得她?”刘炀问。 “我不是!再说,她当初不也是你给留下的吗?” “那就得我去轰她走?你是好人是吧?” “我去说,成了吧!”付朝阳自己也恍惚,是不是干了对不起刘炀的事?哪怕刘炀吃醋凭的是第六感。 夫妻俩的感情被莫名其妙的破坏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具体事物,就是感觉两个人没那么亲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