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京城飘起了雪。 大到足以掩盖一切肮脏。 皇宫大殿上,曲琉璃一身黑衣跪伏在地,面带半张金缕面具,只露出一张朱唇。 她不敢抬头,眼睛只能瞧见面前人玄青靴的绒面。 宇文城,她的主子,她的恩人。 “你跟了我多少年?”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像是砂纸磨着砂砾。 “回主子,十二年。”曲琉璃回着,心里却打着鼓。 “十二年,这般久了。” 宇文城说着,站起身走到曲琉璃身前,伸手将她头抬了起来。 曲琉璃仰头望着他,一张俊朗面容,凤眼微挑,端得一副公子模样。 可又有谁知,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先帝崩逝那刻,灭了所有兄弟登上皇位,掌握了一国的生死予夺之权。 而又有谁知,她竟对这样的他一见倾心,眨眼十二载! 脸上的面具被人摘下,曲琉璃下意识地想要出手,却在望进宇文城那双眼时,生生遏制住。 宇文城不知她心里所想,只是看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殿外雪落满地,压得枝头低垂。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太监走进殿中,手端托盘,上面的碗直冒白气。 而渐渐飘进鼻腔中的苦涩味告诉曲琉璃,那是一碗药。 “确实是像。”宇文城忽然幽声说道,打破了静。 曲琉璃不明所以,面露茫然。 宇文城并未解释,他回身坐在龙椅上俯看着她:“半月后,我予你十里红妆,迎你入中宫为后。” 这句话如雷轰顶,让曲琉璃震惊不已。 可其中,到底还带着些欣喜。 他要娶她! 许久不曾有过表情的脸在这一刻有些压不住唇角的喜意。 但曲琉璃很快就敛起了那笑。 她望着宇文城眼底的一片漠然,喜悦被冰冻得霎时消退。 “主子,可否告知曲琉璃原因?” “成婚之日,你自会知晓。”宇文城冷声回着。 这一瞬,曲琉璃便清楚宇文城要娶自己是另有原因,并非真心! 想通这一点,她觉得理当如此,可心里却还是有些难受。 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连命都不能做主的奴才。 宇文城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想要娶她! 曲琉璃喉间一涩,忽的想起十二年刚被他捡回的自己。 那时,他不过也半大孩童,却从乞丐手中救下自己,并带到外宅养大栽培。 她还记得那时候他说:“待我登临帝位,必还你自由。” 现在,前句已然成真,后句……她希望成真,又不希望。 那般,自己便还能留在宇文城身边伺候。 想到这儿,曲琉璃俯身叩首:“曲琉璃遵命。” 说着,她便要拾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上。 可宇文城的脚却踩在了面具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曲琉璃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却听他说:“从今之后,不必带了,你这张脸很美。” 她怔了下,一时间竟分辨不清宇文城说这话时的语气。 但最后还是应声:“是。” 说完,曲琉璃慢慢站起身。 而此时,一旁候命的太监在此时走上前,将那药碗呈在了她面前。 那碗中漆黑一片,散发的冷气都抑不住那腥苦之味。 曲琉璃微微皱眉,看着宇文城:“主子,这……” 宇文城起身,亲自端了那碗药送到她唇边:“我赏你的……穿肠毒药。” 曲琉璃微愣,见宇文城并无戏弄之意,便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他不知,只要是他亲手送来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地饮尽。 宇文城看着曲琉璃的动作,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意味。 时间点点过去。 曲琉璃的额上遍布着细密的冷汗,但她只是紧咬着牙,不曾吭出一声。 只能从她身侧早已攥成拳的双手感知到那痛苦。 许是痛到麻木,到后来,曲琉璃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宇文城看着燃尽的香缓缓开口:“此乃‘噬心’,半月发作一次,若到半月未服解药,便会咳血暴毙。” 曲琉璃忍着发抖的腿跪在地上,深深叩首:“曲琉璃明白。” 她不知道宇文城为何要给自己下这种毒,许是帝王多疑,恐她背叛。 但自己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宇文城见状,眸色深了些许,却只是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 曲琉璃应声,起身退了出去。 这些年,她在杀伐中度了十二载,已然忘了安宁的生活该如何过。 从服下‘噬心’后已过几日,日子平静地令她寝食难安。 入夜。 曲琉璃站在门口,仰头望着天上高悬的月,决定去见宇文城。 月光映在雪地之中清冷彻骨。 她一身黑衣,撑着伞走在雪中。 议事殿。 还未踏进内院,曲琉璃就看见其中烛光大亮。 宇文城刚登帝位,自是有诸多事等着他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