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布拉加的使者入郡,程阳郡街道锣鼓喧天,群众围站在两侧,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外国使臣。 珈蓝烨骑在马上,金发碧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五彩斑斓的宝石。 他朝一旁的兄长笑道:“中原人果然热情。” 珈蓝徳木鹰隼一般的眸子扫过整条街道,眼底的欣赏流露而出,与之而来的是贪婪与自负。 “富庶、热情,迟早有一天,都会变成布拉加的东西。” 白浅在府内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她坐于主座之上,举杯道:“使者们一路辛苦了。” 珈蓝烨也举杯,脖颈上的首饰叮铃作响。 “早闻长公主之名,今日见到果然不同凡响。” 白浅有些惊讶:“二王子听说过我?” 珈蓝烨点头,笑道:“我早年虽恩师游历,闻得药王谷谷主百病皆能治,只是一直唯有机会几面,今天见到倒是我的幸运了。” 白浅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眸:“二王子如何得知我便是药王谷谷主?” 隐于黑暗中的莫荀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 “自然是……唔……大哥你打我做什么?” 珈蓝烨还想再说,却被珈蓝徳木打断。6 珈蓝徳木淡笑道:“来时听到的坊间传闻。” 白浅复笑道:“原来如此。” 她看着珈蓝德木深邃如渊的眼眸,只觉得此人心机深重,此次前来只怕目的不纯。 第二日, 白浅为使者准备了进宫的马车, 使者出行,卫队随行。 白浅有些惊讶地看着马上之人。 此人面容冷峻,丰神俊朗,修长高大的身材却不显粗狂,坐于马上银枪负于身后,冷傲孤清却又自带傲视天地的强势。 正是谢黎墨本人。 白浅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谢黎墨手握缰绳,只是浅浅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命我来此,护使者入宫。” 皇兄? 白浅愕然,皇兄忌惮谢黎墨如斯,为何会派他来护送使臣?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马车颠颇,一路上将她的思路全部荡没了。 她干脆放弃思考,隔着幕帘看窗外的景色。 这里已然出了程阳郡,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只要穿过,便能入昌都。 她看了一眼前方英姿飒爽的谢黎墨,心中莫名不安。 像是要验证她的不安一般,下一刻一只飞箭朝珈蓝烨的马车袭来。 白浅瞪大了眼睛,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飞箭被银枪横扫于地。 “戒备!” 谢黎墨驾马至马车前,厉声指挥。 所有侍卫瞬间将他们的马车围于中间,却再没有动静。 白浅欲掀帘看看动静,银枪却横在窗前挡住了她的动作。 谢黎墨冷声道:“不想死就别看。” 白浅心中瞬间堵了一口气,但还是乖乖收回了手。 果然,下一瞬山上蓦然冲出一队带刀的黑衣人,瞬间与车队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兵刃相接,刀光剑影。 白浅被护在车内,看不清窗外的形势。 只能听见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车帘被掀开,侍卫道:“长公主殿下,已经没事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她虽喜好兵书,却还从未见这样的场面,更何况在盛国境内。 是谁如此胆大? 她正沉思,徒然听见有人喊道:“将军受伤了!” 第15章 白浅心中一紧,忙跳下马车,往人群处跑去。 只见珈蓝烨命人将草药捣碎,敷在了谢黎墨的伤口处。 谢黎墨手臂上的衣料被撕去,坚实的肌肉上包了一条白色的布条。 见她慌张的样子,淡然道:“不过是擦伤。” 白浅抿唇,暗骂自己没用。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忘却了,为何还要如此担心他? 她咬着牙,冷声道:“使臣可有碍?” 谢黎墨微微一顿,答道:“无碍。” 白浅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慌张只是为了确认使臣安危。 “那便好。” 谢黎墨只觉得心中莫名堵塞,却不知这感觉为何而来。 只能压在这股情绪,冷着脸重新整顿队伍。 白浅踱步回到车内,眼眸却突然顿住了。 刚刚倒地的刺客似乎眨了一下眼,白浅又看了两眼,却未发现什么异常,倒被满地的血腥刺得别过脸去。 兴许是她看错了罢。 车队离去后,地上的刺客小心地睁开了眼睛。 见车队走远,大咧咧的站了起来。 “差点被发现了。” 一旁装死的刺客也爬了起来。 “装死都不会,要你干什么?” “有虫咬我啊,我看两眼怎么了?” “怎么了?要是被发现了你看怎么收场。” “够了!” 靠在树后的人厉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两人只能悻悻收声。 “整顿一下,别留下痕迹。” 那人从树后眺望远去的车队,金色的光映照在他上挑的凤眸之中,他薄唇微抿,赫然是一天前尚在长公主府的莫荀! 他眼眸沉静如水,看着地上洒下的点点血迹,低声呢喃道:“我已然仁至义尽,谢黎墨,望你好自为之。” 马车内, 白浅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只觉得这场刺杀来的毫无道理。 最有可能是北境王为之,为了阻止邦交吗? 可是萧恒此刻已然进山,萧知雪必然组织不了。 她掀开了一小块帘幕,厮杀如此之久,车队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有谢黎墨负伤吗? 白浅皱了皱眉,问车夫:“谢将军是如何伤的?” 车夫道:“还不是那二王子,不知为何跳下马车,刀剑不长眼,竟也不知道躲,还自己跑去那刀下,若不是将军舍身相救,只怕要出事。” 白浅抬眸看向那白马之上的身影,正巧谢黎墨也回头,冰冷的视线瞬间砸进她眼底。 白浅不甘示弱的看回去,目光相接之时,谢黎墨眼底竟有一丝惊诧,饶有兴趣的收回了目光。 这人…… 白浅抿唇,只觉谢黎墨身上的谜团似乎越来越大了。 车队有惊无险的来到皇宫, 萧恒亲自迎接,见谢黎墨负伤,问道:“这是……” 珈蓝烨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笑道:“路上遇见了刺客,将军为救我受伤,盛国大将军当真是神勇。” 萧恒复杂地看了谢黎墨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爱卿辛苦了。” 白浅默不作声的看着三人之间的虚与委蛇,突然感到一丝阴冷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徘徊。 这感觉十分难受,像是被蛇缠住,随时会冲上来咬一口。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却对上珈蓝徳木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白浅瞬间冷汗炸起。 第16章 宫宴结束后,白浅踱步至御书房。 萧处坐在桌前拿着一本书掌灯夜读,似在等她一般。 白浅坐在一旁,直言道:“你让谢黎墨护送使臣?” “嗯。”萧恒点头,“他既来觐见,朕为何不同意?” 白浅摇头笑道:“别骗我,近来遇见了麻烦?” 她太了解自己的兄长,若非不得已,他不会让谢黎墨再接触到国事的一分一毫,更何况是外交。 萧钰放下书,叹道:“皇妹一如既往聪慧。” “是何麻烦?”白浅问道。 萧钰的脸色在烛光下忽明忽暗:“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此次布拉加的意图。” 白浅了然,五年前布拉加攻打盛国,被谢家军挡在关外,甚至反扑。 不得不与盛国立下止战之约,建立邦交。 五年来不犯水火,却始终养精蓄锐蠢蠢欲动。 谢家当年损失惨重,盛国将帅之才却始终短缺,而布拉加猛士层出不穷,如今按捺不住,只待一个发动战争的时机。 这便是珈蓝烨与珈蓝徳木来盛的理由。 白浅眼眸垂了下去:“所以这场刺杀其实是你们布置的,为了试探?” 她还在疑惑为何厮杀看似惨烈,实则并无伤亡,原来从头至尾都是假的。 萧钰点头:“结果你看见了,朕猜想的果然不假。” 难怪二王子要自己跑去剑下,若王子在盛国被伤,恐怕真成了战争的正当理由了。 白浅看着萧钰:“可他失败了并未失落。” 甚至一路笑着来到皇宫。 萧钰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因为他做了一件更有利于布拉加的事情。” 太医院内, 皇宫内最老练的太医正用细针挑着谢黎墨手臂上撕裂的伤口。 冷汗直下:“将军,此蛊进入时间太长,我等已然无能为力了。” 谢黎墨眉头紧皱,指尖疼的有些颤抖,却抿着唇道:“罢了,你下去。” 太医俯首告退,只留谢黎墨一人于烛光中, 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